“还有,做生意挣到的钱,我六你四,你不会临时反悔吧?”
程绍安脸上的笑容当即便凝住了,摸摸鼻端:“知道了,大嫂你不必特意再提醒我的。”
想了想,还是有几分不死心,涎着脸道:“大嫂,不如五五分,怎么样?”
“说了六.四就是六.四,男子汉大丈夫,难不成你还想出尔反尔?若是如此,我与巧蓉表妹说说去!”凌玉脸色一沉,作了个起身的动作。
“别别别,□□就□□,大嫂你说怎样就怎样。”程绍安吓得连忙拉住她的袖口,将她哄住了,这才闷闷地道。
瞧着他这蔫头耷脑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般的模样,凌玉深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慢悠悠地又道:“昨日我与巧蓉表妹一处做针线,她让我代为向你道谢,多谢你费心替她们母女寻着了卖地的人家。”
“真的?她还说什么了么?”程绍安一喜,忙不迭地追问。
“她还说,如今似你这般善心的男子可不多了。”
“表妹她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举手之劳……”程绍安笑得合不拢嘴,可说出的话却是‘谦虚’得很。
凌玉被他这副傻乎乎的模样逗得险些笑出声,忙忍住,顺便再鞭挞鞭挞他。
“巧蓉表妹可当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不但人长得好看,还能做得一手好针线,如今她们家的用度开销,几乎全是她一个人做针线赚回来的,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能有这般大的本事,着实是了不起。”
程绍安精神一震,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动力。
对啊,表妹这般千娇百媚的姑娘都能养得起一个家,他身为男子,自然要更加努力才是,将来才能有底气向她提亲。
“大嫂你放心,我这回必定会用心去做的!”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掷地有声。
凌玉笑了笑,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敛了下去。
姑娘爱俏这话还是有道理的,两辈子金巧蓉都对程绍安这小子另眼相看,那番‘不可多得的心善男儿’的话并非她杜撰,确是金巧蓉所言。
而她也瞧得出,这位表妹对俊俏的程绍安确是有几分心思,只如今也仅限于“几分的心思”,再多的大抵便要视日后情况或增或减了。
美貌的姑娘不愁嫁,既然不愁,能选择的自然也多,纵是挑花了眼,也总得挑个‘最好的’,如今的程绍安于金巧蓉而言,想来还够不上‘最好’。
而凌玉如今对程绍安的感觉有点儿复杂,有时对着他,她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上辈子他所做之事,怨恼难消时,她只恨不得立即分家,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管他去死!
可她更清楚以程绍禟的性子,无论程绍安怎样,他都绝对做不出对亲兄弟置之不理之事来,甚至可以说,他已经把这个兄弟当成了他的责任。
长兄为父,大抵便是如此了。
既然撇不开扔不掉,倒不如好生利用起来。程绍禟不会同意她抛头露面做生意,那她便做个幕后之人,若是程绍安那小子中用,那便是双赢;若是他不中用……
一想到若程绍安不中用带来的后果便是害她损失五两银子,凌玉便忍不住一阵肉疼。
狗屁‘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五两银子啊!得挣多久才能挣得回来,若是省着点花,够她们一家人用好几个月了!
第11章
送走了程绍禟,凌玉和程绍安便风风火火地开始筹备茶水摊子,两人都是干劲十足,买材料的买材料,置物件的置物件,踩点的踩点,便是王氏,也特意到镇上请“赛半仙”算了个开张的黄道吉日。
到了那日,凌玉和王氏起了个大早,把烧饼、绿豆汤、茶水等东西都准备好,程绍安则不放心地前前后后地检查了一遍家中那辆双轮推车,茶碗、汤匙也数了好几遍,便连小凳子也来来回回地擦。
待三人合力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东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凌玉抹了把额上的汗,看了看一脸兴奋期待的程绍安,想想他所做的一连串不靠谱事,心里顿时便有些不安。若非婆母不肯让她跟着去,她必是要盯着他才放心。
“大嫂,都准备好了,没有什么漏的,待娘出来后便可以出发了。”程绍安摩挲着手掌,兴奋地道。
凌玉抿了抿嘴,还是没忍住威胁道:“你可得给我认认真真地干,嘴皮子利索些,笑容热情些,不管客大客小,都得好生招呼着,若是敢对客人使脸色耍性子误了生意,我便把你五岁还尿床,七岁贪嘴险些被拐子拐走,八岁光屁股被狗追的事告诉巧蓉表妹!”
程绍安脸色一变:“你怎会知道这些?是大哥说的对不对?别别别,我把他们一个个都当祖宗供着总行了吧?姑奶奶!”
“谁是你姑奶奶!”凌玉啐了他一口,眼角余光看到王氏从堂屋里走了出来,连忙扬起一个亲切的笑容,“路上小心,大嫂等你的好消息!”
“笑面虎。”程绍安嘀咕了,只瞬间也觉得压力更大了。
“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老大家的,鸡我已经喂过了,这会儿也快到小石头醒来的时辰了,你赶紧回屋瞧瞧。”王氏擦擦手,叮嘱凌玉。
“娘放心,家里一切有我呢!”凌玉应下。
其实她倒是想跟着去的,只可惜一向没什么主见的王氏这一回态度却相当坚决地拒绝,让她留在家中照顾儿子,打理家务。
凌玉无法,也只得同意了。其实,有婆母和程绍安一起,她倒是放心不少,至少算是有个人看着他。
看着那对母子出了门,她才关上院门,回到屋里,果然便见小石头已经醒过来了,正懵懵懂懂地坐在床上,小手揉着眼睛,见她进来,连忙伸出藕节般的手臂糯糯地唤:“娘……”
凌玉笑着上前将他抱起,给他洗漱穿衣,再喂他用了早就准备好的米糊。
小家伙如今已经可以不用大人扶便走几步路了,但是走得不太稳,摇摇摆摆得像只小鸭子,有时候走了几步一屁股摔坐在地上,也不会哭,只无辜地望着一旁的大人,若是不见有人来抱他,立即四肢并用,哧溜一下爬得飞快,让人少看着他一会儿都不行。
因为心里记挂着生意,凌玉接连被针刺中了好几回,她终于无奈地放下了绣屏,一转身,正巧看到小石头拿着布老虎往嘴里塞。
她连忙夺过,嗔怪地捏捏他的脸蛋:“坏小子,这可不能吃的。”
小石头冲她乐呵呵地笑,清脆响亮地唤了声:“娘!”
不待凌玉回应他,他又拍着小手唤:“爹!”
“还记着你爹呢?你爹这会儿所在之处离咱们可远着呢!”
“表舅母在家么?”母子二人正逗着趣,门外忽地传来了金巧蓉的声音,凌玉抱起儿子便去开门,“是巧蓉表妹啊?快进来。娘出去了,这会儿不在,你找她可有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娘使我来问问表舅母,可有多余的绣线借来一用?”金巧蓉的声音软绵绵的,一双似是含着两汪秋水的眼眸望过来,也仿佛会说话一般。
尽管上辈子与她相处过几年,可凌玉仍是觉得,这姑娘真的是错投在农家妇人肚子里了,这柔美入骨的气质,比那大财主家的大小姐还要像大小姐,合该养在深闺里过些衣来张手饭来张口,闲时插插花调调香的日子,而不是似如今这般还要做针线活挣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