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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克斯对于自我外貌的认识,是在自小逢年过节时被亲戚围着夸赞的形容词中形成的,那些形容词中,“漂亮”总是远远多于“帅气”。
还没上幼稚园的他并不能很好地分辨这两个词,只通过看到的电视才能大概判断,前者应该是形容女生才对。
于是他为此郁闷了一段时间。
在上幼稚园的第一天,他被一个看上去就傻乎乎的男孩子当作女生表白了,引得周围陪同的家长们哈哈大笑。
似乎是不明白大人们都在笑什么,那个对他表白的男孩子挠了挠头——显得更傻了,直到牵着男孩子的妈妈笑眯眯地提醒他,“快道歉啦大东,人家可是男孩子耶。”
雷克斯看见那个叫大东的男孩子眼睛一下子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然后“哇”地哭了出来,“呜……不要……那岂不是……就不能结婚啦……”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正是泪腺发达的时候,无论他身边的大人如何安慰,心碎的汪大东仍旧哭个不停。
雷克斯看着女人耐心地哄着自家傻儿子,想了想,掏出口袋里的丝巾递过去,“不要哭啦。”
汪大东接过它,可怜巴巴地说,“对不起。”虽然难过,但是牢记妈妈的嘱托要道歉。
被男孩子告白让雷克斯感到有点懵,倒是并没有感觉被冒犯,他大度地说,“没关系。”
家长们陆陆续续离开,初到陌生环境,许多小朋友依依不舍,夸张的甚至死死抱住父母的大腿哭天喊地。
汪大东不是那么不成熟的小朋友,乖乖与妈妈挥手告别后,注意到从始至终一个人的雷克斯小朋友向角落里走去,急忙也跟了上去。
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雷克斯转过身,看见那个傻小子在对自己笑。
“你好呀,我叫汪大东!”
汪大东伸出友好的手,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还好还好,因为今天要上幼稚园,妈妈特意帮他打扮得干干净净,平日里总弄得灰扑扑的手掌也给洗得白白嫩嫩的。
“雷克斯。”雷克斯伸出手与他碰了一下,然后就被轻轻握住了。
汪大东笑起来,像迎风的向日葵那样灿烂。
“那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啦,雷克斯!”
虽然第一天上幼稚园的雷克斯并没有大人陪同,但是他交到了一个傻乎乎的好朋友。
关于汪大东人生中的第一次打架,时间发生在幼稚园时期,雷克斯起到了功不可没的作用。
在他们上的幼稚园里,有一个十分热衷于拉帮结派的男生。
由于雷克斯除了汪大东之外基本不搭理其他人,那个因雷克斯漂亮的外貌想把他吸纳进小团体的小男生感到很不开心。
趁着汪大东暂时不在,男生在室外活动时把他堵在角落里。
“干什么?”雷克斯看着围着自己的一群小鸡仔,平静地问。
小男生特别认真地说,“雷克斯,不要跟汪大东那个傻瓜混啦,跟我们一起玩吧。”
周围的小鸡仔们七嘴八舌地附和,“是啊是啊”“你长得这么好看”“汪大东太逊啦”“不要他啦”。
才上幼稚园的雷克斯小朋友,此时就学会了把嘲讽拉满,冷淡地说:“我不要,你们才是,一群傻瓜。”
“什么?!”
小男生的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有些恼羞成怒,“你怎么可以骂人?太过分了啦!”
雷克斯烦躁不已,刚想要还嘴,他的气喘好巧不巧地犯了,雷克斯一边难受地捂着胸口,一边摸索着口袋里的喷剂,颤抖的手指使它不小心滚落到草地上。
“这什么?”一个小跟班捡了起来,没见过喷剂而好奇地打量。
“还给我……”雷克斯感到胸口撕裂般的痛,力气不稳地蹲下身。
小男生留意到雷克斯的着急,趁机道:“想要的话就跟我们耍啦,不要搭理汪大东了。”
耳边轰轰隆隆,雷克斯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他难受得掉眼泪,心里第一次模模糊糊产生了想要将别人打残的暴虐想法。
漫长的几秒或是几分钟过去,他被人紧紧搂住,喷剂被递到眼前,伴随着耳边汪大东紧张焦急的声音,“雷克斯,雷克斯!你还好吗?”
雷克斯喷了喷剂,慢慢平复好心情,才注意到哀嚎遍地的小跟班们,还有鼻青脸肿的那个小男生。
汪大东扶起他,心有余悸地浑身上下打量他,“有没有哪里受伤,要不要去医院啊?”
雷克斯伸手在汪大东破皮的脸颊边擦了擦,摇摇头,“你受伤了。”
汪大东满不在乎握住他的手,“一点小伤而已啦,雷克斯你真的没有哪点不舒服吗?你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雷克斯看见了,眼前这个人还有点湿漉漉的眼角,噗嗤一下笑起来。
“你打架了哦,要被请家长了。”
“那有什么关系啊,都是他们的错,妈妈才不会怪我的。”
从前两个人待在一起时,汪大东偶
', ' ')('尔也会看见雷克斯使用喷剂,但年纪尚小的他并不了解什么是气喘。
直到那次事件之后,汪大东对好朋友多了一层体弱多病的滤镜,本来就够黏人了,更是变得与他寸步不离。
这个情况到了两人上国小时才好一些。
台湾的小朋友十分早熟,才小学阶段就萌发了恋爱意识
汪大东留意到好朋友雷克斯最近的异常,他总是会盯着前桌的班长黄安琪看。
又一次上课,汪大东看着同桌的眼睛从黑板上慢慢挪到前桌的背影上,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雷克斯,别再盯着人家后脑勺看啦。”汪大东撞了一下雷克斯的肩。
雷克斯瞪了他一眼,还有些心思被戳穿的脸红。
这样子的雷克斯令汪大东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痒,分明是从小到大一直装老成的家伙,居然也会露出这幅幼稚的样子。
鬼使神差地,他说,“别看啦,不如我帮你把她叫转过来。”在雷克斯反应过来之前,他扯了一下黄安琪的马尾辫。
前桌好好听课的黄安琪被吓得直接大哭起来,哭声充斥整个教室里。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汪大东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安慰,“……对不起对不起!”
雷克斯简直被他气死了,“你这个傻瓜!”说着一把把他推到在地,这是从小要好的竹马两人第一次打架。
说是打架,其实只是汪大东单方面挨打。
雷克斯的拳头并不重,只是因为特别生气,气血上头而胡乱发泄。
汪大东乖乖地任雷克斯压着打,担心地安抚着生气的雷克斯,“我错了雷克斯!你别生气嘛,小心犯气喘啦。”
这话像是踩到了哪个地雷,雷克斯好像更生气了,力气反而变重了些,黄安琪都看不下去了,哭得更凶了。
同学们一拥而上才把他们拉开。
事后的办公室里,班导要求雷克斯请家长,汪大东连忙为他求情才让班导打消念头。
明明汪大东才是挨打的那个,由于平常过于调皮,导致班导看他一直不顺眼,最后反而是他单独留下来挨训。
汪大东在办公室低着头被训了许久,出来时已经放学了。
他看见雷克斯站外面走廊上,肩上还背着他的书包。
“你还等着我啊,谢谢你雷克斯。”汪大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雷克斯没说话,书包递给他转身就走了,汪大东愣在那里,头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有气喘,不然为何觉得胸口难受不已。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吵架,或者说冷战。
像是在相互怄气,谁也不甘示弱先低头,于是好几天都没能说上一句话。
每天都是低气压,汪大东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
又是冷战的一天,汪大东靠着窗边发呆,发现说要请假上厕所的雷克斯直接翘课走了,他感到惊讶不已,随便编了个借口跟了出去。
汪大东尾随着雷克斯来到后操场,看着他面对一米多高的围墙,似乎在思考怎么翻过去。
出乎他意料的,雷克斯竟然轻松就爬了上去,然后跳出了学校,同时有什么东西跟着滚落在地。
汪大东上前,捡起了雷克斯的气喘喷剂,没多作纠结也跟着翻了出去。
落地时,周围已经不见人影,汪大东不由得着急起来,学校附近经常有高年级的混混游荡,以勒索小学生零花钱为生,如果雷克斯恰巧碰见怎么办?
他想起了幼稚园的时候,自己只是一个不注意,那家伙就差点犯病死掉。
汪大东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他四处张望,沿着学校后边的街道一直寻找,最后停在了一道小巷口。
一群高年级混混堵在巷口,汪大东看不清里面,他试着冲里面喊了一声,“雷克斯!”
后面的混混回头看他,恐吓道:“小鬼!滚一边玩儿去。”
“雷克斯!”汪大东充耳不闻,再喊一遍确认。
“大东。”微弱的一声呼喊,让汪大东不顾一切撞开那些混混挤进去,看见了倒在围墙边的雷克斯,他的手背在流血,脸上也破了皮。
汪大东心疼的同时,感觉到有一团怒火在胸腔里烧起来。
他把气喘喷剂塞到雷克斯手里,将他扶正,转身恶狠狠地看着那群混混。
“你们……惹到我了。”
汪大东从幼稚园那次就知道了,自己非常擅长打架。
但是父母的管教让他不轻易和人起冲突,这是他第二次控制不住用拳头伤人,和第一次一样,为了保护雷克斯。
像是打开了新的大门,汪大东好像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发泄方式。
一打几当然吃力,更何况这些人一个个比他还要更高更壮,汪大东很快就被揍翻在地,然后又爬起。
他不敢后退一步,因为身后就是雷克斯。
反复地被揍又站起,混混们意识到了汪大东的难缠,那发了疯一样的打法也让这群平常
', ' ')('只敢勒索手无缚鸡之力的低年级学生的混混吓到了。
“两个神经病……你等着,下次别让我们逮到你。”放完狠话,那群混混直呼着晦气地走了。
“大东。”身后雷克斯的呼喊让汪大东急忙转身,忘记了去思考“两个神经病”这样的评语是怎么来的。
“雷克斯,对不起,都是我太弱了,差点就保护不了你。”
汪大东捧起雷克斯受伤的手,却看见雷克斯眼泪流个不停。
“雷克斯,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汪大东慌乱无措地给他擦眼泪。
“对不起。”雷克斯说着,眼泪顺着脸颊落在给他擦眼泪的汪大东的手背上。
这是在为吵架的事情道歉。
汪大东不厌其烦地为他把眼泪擦干,哄道:“是小事哦,雷克斯你要答应我,以后我们可不能再为别的人吵架啦。”
雷克斯点点头,心情平复了,眼泪还有点止不住,汪大东擦着擦着,疼了几天的心口又开始犯痒了,像有蚂蚁爬似的。
雷克斯问:“怎么啦?”
“没……没什么。”汪大东急忙收回手,在身后揉了揉被泪水打湿的手背,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
雷克斯眨眨眼,只好用指腹摩挲过眼角,自己给自己擦眼泪了。
离开了小巷,估摸着时间离放学也差不多,两人干脆在街上逛起来。
当然,汪大东是因为脸上有伤,还没想好回家去该怎么解释。
汪大东主动说道:“雷克斯,我送你回家吧,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呢。”
雷克斯顿了顿,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家啊,不如这次我先送你回家,顺便帮你跟阿姨解释一下你的伤。”
“好啊,雷克斯你真是太好了。”汪大东一把搂住他的肩。
送汪大东到家,雷克斯解释了汪大东见义勇为的事迹,没能立刻离开,被汪妈妈热情地接待了。
“小雷你也受伤了,乖,先坐下擦了药再回家。”
汪妈妈提出药箱,给两个小朋友一起上了药。
汪大东看着雷克斯被包扎的手背,很是忿忿不平,“为什么打我就是打脸,雷克斯你却只有手受伤啊。”
雷克斯笑着,没有说话。
热情的汪妈妈顺带切了新买的梨子,邀请雷克斯品尝。
汪大东看着雷克斯包扎的手,主动接过梨,“你的手受伤了,我喂你就好啦。”
雷克斯没什么意见,张嘴咬住一块,吃着吃着,汪大东忽然说,“分离,不就是分离吗?你说吃了这个我们会不会被诅咒分开啊。”
成熟的雷克斯小朋友没法理解汪大东小朋友的脑洞大开,只能无语。
他看了下时间,“我得回家啦,太晚了。”
汪大东“哇”了一声,耷拉着脸夸张地道,“诅咒这么快就生效了,好可怕。”
真是的。雷克斯哭笑不得,“是我真的得走啦。”
“我送你!”
汪大东把雷克斯送到大门口,依依不舍地告别。
“明天见哦。”
“明天见。”
在雷克斯转身时,汪大东又忍不住拉住他。
雷克斯问:“怎么啦?”
“明天不可以再不理我了,这几天我真的很难受。”
心里像是被猫尾巴轻轻扫了一下,痒痒的。
雷克斯笑起来,“知道啦,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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