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局长点点头,“那样也行,不过就算是你们只准备登记,但该两家人坐一起商量一下也得在一起坐坐,这样吧,明年五一我回去一趟,”华鹏是指望不上了,林矾离的又远,也只有他这个老头子出马了,这会儿比起结婚证,大家更认同的是婚礼酒席,没有这一道,许多人还是会认为孙子跟卫雪玢没有结婚。
郑原老爷子这边说好了,卫雪玢他们也没有再多留,坐了汽车就回洛平去了,既然一切都说好了,一回到洛平,卫雪玢就紧张的安排起来,华胜厂她要全面接手,这个没啥难的,反正他们现在的单子养整个厂子一点问题也没有,而华镇,卫雪玢干脆跟他一起,跑到权师傅那里,把华镇要去继续读书的事说了。
能出去读书是大好事,只要卫雪玢不留,就没有人会出来反对,权师傅当下就跟华镇说了定了,以后他每周最少三个晚上过来权师傅这里补课,尤其是英语,这个权师傅教不了,就建议华镇请个高中英语老师当家教,恶补上几个月,起码到了学校,不能比别的学生差太多。
李兰竹也知道了华镇要去上学的事,她又愁上了,这男人一放出去,能不能拉的回来,还真不好说了,但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主意正的很,告诉自己也不过是叫她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并不是要听她的意见,所以她除了替女儿发愁,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张彩环倒是积极的不行,华镇会不会跟小姑子结婚她不关心,反正嫁高干的也不是她,连着几天跑到三角场做李兰竹的思想工作,叫她跟华镇要求,华镇要出去学习了,要把华胜厂彻底交给卫雪玢,“妈,凡事都有个万一,要是那小子真不回来了,咱雪玢多亏啊,真要有那一天,怎么也得赔咱雪玢点啥吧?”
李兰竹不想听张彩环这么说,可这也是她心底的隐忧,但因为这个要补偿啥的,李兰竹就没有想过了,“这,这不太好吧?”结婚是两厢情愿的事,真不结了,也得想想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哪有叫人家赔偿的?
“怎么不好了?咱雪玢都多大了,要是被他这么一直拖着,不都耽误了?”张彩环觉得自己婆婆就是个敲都敲不响的鼓,急的直挤眼,“叫他把厂子给咱雪玢当财礼,要是他变心了,咱雪玢也有啥可依仗不是?”
怪不得三个女儿没一个喜欢这个大嫂的呢,这种眼里只有钱跟利益的女人,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就算她才用心教导,也教不成正直的人啊,“雪玢的事你以后少掺和,要不是你成天管东管西的,雪玢能跟她大哥生分成这样?那厂子是人家华家的,靠的也是华家的关系才走到今天,咱说要就要?也不怕烧手?”
就华家在洛平的影响力,人家愿意给是另一回事,你想从人家手里贪东西,真是没事找事呢!
张彩环被李兰竹说的黑了脸,她从来在李兰竹这儿是无往而不利的,没想到李兰竹居然为了闺女,驳了她的面子,“我也是为雪玢着想,她叫朱相庆坑了一回了,你就不怕她被坑二回?”张彩环内心里巴不得卫雪玢再叫坑一回呢,她最好嫁不出去,那以后挣的还不都是她两个儿子的?
华镇虽然比卫雪玢小,也是个没结过婚的小伙子,但人家华局长都亲自来了,该走的礼数一样不少,可见是认真跟自家做亲戚的,自己女儿是离过婚的,人家不嫌弃,那女儿以后加倍对华镇好,不叫人家华家人后悔就是了,哪能婚还没结呢,就盯上人家的家产呢!?
“你别再说了,向新明年就要考高中了,你既然没事,就好好把饭给孩子做好了,他们这一辈儿向新是老大,这头一脚一定得踢好了,”李兰竹知道张彩环打啥主意,“只要向新能考上大学,我来供他!”
张彩环撇撇嘴,对李兰竹的承诺一点儿也不动心,上高中三年,上大学四年,七年以后才能见钱,可如果上了机械厂,拖拉机上这些大厂的技校,只用两年,就可以分配工作了,上大学听着是好听,可哪有当工人实惠啊,“可这向新上高中也要花不少钱呢,还有向前也上着学,他爸一人养着家,太辛苦了,我说去雪玢厂里帮个忙,人家也看不上我这个老嫂子,”
“我跟玉华说去给她门市上帮忙,我好歹也是上过学的人,记个账卖个东西还能干不了?可玉华宁愿用她弟媳妇,也不叫我过去帮忙,”张彩环告起状来真是不遗余力,“还有雪玢也是类,我看玉华开门市挺好,就想着也去租她一间,哪怕卖个茶水包子呢,也是个进项不是?雪玢愣是说没有地方了……”
在张彩环眼里,整个卫家都故意跟她们一家过不去,硬是拦着不让他们发财,“说起来广益是大哥,可谁真的把他当老大了?”
说起这个,李兰竹也是一阵儿头疼,现在她这个亲妈也不得不承认,老大在某些作法上真的欠妥,不然也不会下头的弟妹们没有一个把他当大哥的,李兰竹叹了口气,“你们一家是一家的事,你还是大嫂,真去给玉华干活,这两下怎么处?你想帮广益的心里好的,但凡事也得量力而行,”
不想出力光想凭着大嫂的身份去占便宜,谁家也不会乐意的。
这话张彩环根本听不进去,在她看来,李兰竹就是嫌他们老大家一家没出息,不能像老二家跟卫雪玢那样挣钱,才越来越偏心他们了,可她不挣钱这怨谁?她老早就说出来干活了,但是卫雪玢跟何玉华一点儿都不念骨肉之情,都不愿意帮她!
“妈你也说了,这一家子骨肉就得互相扶持守望相助才对,可是你看下头的几个弟妹,哪个是肯帮人的?他们啊,没一个把广益当大哥看,也不想想他们小时候,广益是怎么待他们的,现在他们的日子好过了,没有一个想着我们孩子多负担重……”张彩环越说越委屈,捂着脸哭起来。
卫雪珍正好放学接了小英跟小艳回来,进门就听见张彩环鬼哭狼嚎,“这又咋啦?谁又欺负俺大嫂了?不对,是谁又不叫大嫂你占便宜拿东西啦?”
“妈,你看看,你看看雪珍,”张彩环一下子得了理,这可叫她抓了现行了。
李兰竹正被儿媳妇哭的心烦呢,她想开口跟老大媳妇说一个月她给老大家贴补十块钱,算是帮老大一家,可女儿一进来,李兰竹这话就没法当着她的面说了,毕竟老大已经成家立业了,而下头的卫雪珍要嫁人,卫广世要结婚,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看我咋啦?你接着哭,小英,你去水利局跑一趟吧,见到你大舅,叫他来把你大妗子给接走,就说你大妗子又找你外婆哭呢,要是你大舅不在,那你就看看局里谁还没走,请他给你大舅捎句话也行,”卫雪珍把车子递给小英,“路上骑慢点儿,小心车啊!”
叫卫广益来?张彩环立马不哭了,“叫你哥干啥?我走了,我还得回去给向新做饭呢,”现在底下兄弟过的比卫广益这个大哥好,卫广益嘴上不说,但张彩环却清楚,他心里窝着火儿呢,不但如此,还不许她到李兰竹这儿哭穷,觉得那样伤了他这个当大哥的面子,要是叫他知道了自己又来三角场了,回去肯定又要生一场气。
见张彩环脚不沾地的跑了,卫雪珍把车子扎好,叫小英跟小艳进屋写作业去,“妈,你可不能再惯着我大哥大嫂了,你自己看看也知道了,咱家你最偏心的就是大哥,在你眼里,我们几个亲闺女都不如大嫂重要,可结果呢?最没出息就是他们一家,这叫啥?这就叫慈母多败儿!”
李兰竹怎么会不知道小女儿说的对?可她疼老大疼惯了,放手不管她还有点儿不习惯,“我知道了,你嫂子也是看你二哥跟你二姐过的好,心里着急,来找我诉诉,其实你姐那人,也是太强了,不拘在她们厂里找个啥事叫你嫂子干干,也不值啥。”
“那你为啥不在你们医院里随便找个事叫我嫂子干干呢?哪怕是当个天天工去洗衣房或者锅炉房也中?”
卫雪珍撇撇嘴,她妈真是一点儿也不傻啊,知道张彩环不是个省心的人,这么些年了也不肯给嫂子弄个天天工干干,还不是知道进了医院只会给她添乱丢人?可却要把这种惹事精推到姐姐厂里去,“把她弄到人家华胜厂,她那性子,都不用问,肯定摆着副厂长嫂子的架子给我姐惹事,妈啊,闺女也是你身上掉下的肉,你不疼也别给我姐找事啊!”
李兰竹叫女儿说的脸一红,“你当那天天工是好找的?再说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医生,可你姐却是副厂长,而且你姐那儿也是个私人的厂子,给你嫂子找个活儿干也是一句话的事。”
卫雪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就一直这么偏心吧,反正你再说,我姐也不会同意的,还有,我可跟你说,华镇哥过了年就要去上学了,整个厂子都交到我姐手里了,她得有多忙?你给你姐帮不上忙,那也别给她添乱,省得让人家觉着华镇哥还没走呢,咱老卫家就图人家厂子呢!”
卫雪珍太了解自己妈妈了,李兰竹一辈子死要面子,就这一句话,她就不会帮张彩环了,叫人想着卫家图华家的钱,那她可别在洛平待了。
短短一个月的功夫,华镇要去读书的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也是知道自己跟卫雪玢这么朝夕相处的日子不多了,华镇越发的粘着卫雪玢了,就算是看书做权师傅留给他的作业,华镇也要待有卫雪玢在的地方。
卫雪玢其实也挺舍不得华镇的,后头几个月她除了忙厂里的事,就是陪着华镇,给他做各种好吃的,他学习的时候,卫雪玢就坐在一旁,给他织毛衣,做衣服,搞得华镇每每笑她,说她不是自己的女朋友,都快成妈了,这不是“慈母手中线”的画面吗?
不过华镇也没有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学习上,他以前想着会把精力放在华胜厂了,煤球厂那边就打算全权交给韩延亭,但现在自己过年就要走了,只一个华胜厂稳定是挺稳定的,但华镇太了解卫雪玢的性子了,那是个标准的闲不住,所以就喊了韩延亭,出去跑了几趟,把山上那块荒地的问题给解决了,又领着他往矿上跑了一趟,跟煤矿订好了合同,忙忙活活的,转眼入冬的时候,华胜蜂窝煤厂生产的蜂窝煤已经开始在洛平市里卖了。
虽然每天销售的数字并不尽如人意,但因为有前世的生活经历在,知道买蜂窝煤是以后的大势,所以卫雪玢也不着急,跑了市广播电台给华胜煤球厂打一个星期的广告,又到报社花钱买了个豆腐块的小广告位,剩下的事就完全交给韩延亭了,自己则干脆缩回华胜厂,除了上班之外,就是跟华镇呆在一起。
离新年越近,华镇跟卫雪玢的情绪越低落,两人除了上班,下了班就一起回到卫雪玢的小院子里,“今年还算不错,除了还银行的贷款之外,咱们的盈利居然有这么多,”
卫雪玢把账本推到华镇跟前,虽然她心里对厂里的盈利大概有个数目,但真的清清楚楚体现在账本上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儿激动,“连我都成了万元户了,”
怪不得十几年后别人还在向十万努力的时候,他们洛平那些开厂的老板们动辄都是家产过亿呢,现在才八零,自己手里居然就有了上万元了,“你看看你的,土豪啊华厂长!”
“呃,难听死了,我哪儿土了,管我叫土豪,你还准备打土豪分田地啊?”华镇无精打采的靠在被子上,现在对他来说,手里有多少钱一点都不重要好不好?“那钱你留着吧,反正你是我媳妇,咱家的钱也得交到你手里。”
卫雪玢不由瞪大了眼,“你看清楚了,这上头是多少?!”
“管他多少呢,这钱都是你的,以后每月你往那边给我汇生活费就行了,”华镇一伸胳膊把卫雪玢抱到怀里,随手把账本丢到一边儿,“雪玢,反正要登记,就不能再提前点儿?我听焦师傅说了,这一进腊月,天天都是好日子,趁着民政局还没放假,咱们去把证儿领了呗?”
这阵子每天卫雪玢都要跟华镇“殊死搏斗”一回,有时候她真的有些怀疑,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矫情了,明明知道这个男人有多爱她,也知道华镇在她心里的位置,“华镇,快起来,这都进腊月了,咱们得把今年的福利商量出来,对了,那天贺局长还打电话过来,说咱们厂子小百十号人了,应该有个工会了,这工会怎么弄,我可是啥也不懂,咱们还得去局里取取经呢!”
上辈子卫雪玢只参加过工会,知道那个是保护工人权益的,当然,她印象里工会最大的作用就是逢年过节发福利了,“还有权师傅那里,你不是说了有他一成的股子,我明天去把款提出来,给权师傅送过去。”
华镇满脑子想的是怎么说服卫雪玢能同意年前把证给领了,哪有心情考虑权师傅分红的事,但之前卫雪玢的话他还是记着的,“你不是说怕权师傅不取,要等他儿女回来过年的时候叫他们帮着说服吗?”
“真是,亏你还记得,你成天去权师傅家里补课,都没发现慧姨这阵子身体不如以前了?她身子弱,一到冬天老生病,光靠咱们送的煤球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我想着趁着闲了,叫权师傅还着慧姨去郑原好好做个身体检查,”出门在外的,钱带的少怎么行?卫雪玢准备把武慧的身体当做突破口,想办法叫权师傅把钱收下了。
华镇在卫雪玢脸上亲了一口,“这不就行了,你还跟我商量啥?来,咱们继续说咱们的事,反正十月领证跟一月领也没啥区别,不如咱们把证领了?”
“你这人答应的事老想变,我还怎么相信你?”卫雪玢斜了华镇一眼,“我做饭去,你快把单词给背会了,一会儿我提问你,”林矾回去之后就给华镇寄来了一台录音机,还有全套的英语磁带,现在不但华镇跟着学,连卫雪玢也每天跟着背单词练口语。
“唉,我看我还是不去上学了,重新回高中跟着高三班复习算了,就凭我这用功劲儿,没准儿自己就考上大学了,”还用靠关系进大学?
“那也行,只要你愿意,我坚决支持,”卫雪玢整好衣裳推门出去,“大学最少可是要上四年的……”
四年,两年他都觉得漫长的不得了,“我还是去进修算了,反正我也不稀罕那张文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