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程只感慨,这种家庭,居然还能留下东西来。
再看底款,有着乾隆年制四个字。
看到这四个字,高明程就精神起来了!
这是一件大开门古董啊!
看完了鼻烟壶,高明程的目光又看向那副画轴,心里对这幅画轴的期待值一下子就拉高了。
宋奶奶是有心卖东西,自然就把画轴给打开了。
画轴不大,已经装裱过了,画面看着还算比较干净,刚打开画轴,一条鱼就跃然于纸上了。
整个画纸上,除了一条鱼,就只有右上角有一个画家的署名和印章。
只是搞艺术的人不走寻常路,高明程辨认了一会儿,才辨认出画家是谁来。
这个人的署名,认字难认,但是认字形的话,反而好认,你要是看到署名的前二字又似“哭”字,又似“笑”字,后二字像“之”字,整个一哭笑不得。
那你就该知道,这是清朝著名的画家八大山人的画作了!
八大山人不是八个人的统称,而是一个人的外号,这人就叫做朱耷。朱耷也叫朱道朗,绰号良月,晚年的时候改称为“八大山人”。
这个时候,他以卖画为生,所以存世的画作还是比较多的,也是其艺术造诣精深的时候。
朱耷本是明朝的皇亲国戚,但是在他19岁时,明朝灭了,内心悲苦的他于是削发为僧,从此隐姓埋名,遁入空门。
他在36岁那年,又弃僧入道,在南昌创建了青云谱道院,并在此隐居,晚年后,他独自居住在章江门外的一座陋室里,靠卖画为生,孤寂贫寒地度过了他的晚年。
高明程回想起这位画家的一生,不由得又想起了梵高。
搞艺术的人不容易啊,生前贫寒,死后画作倒是炒成天价了!
可惜,这份荣誉,画家本人是难以获得了。
不得不说,宋奶奶还是很有眼光的,她后面拿出来的这两样东西,都是精品!
看过东西后,高明程不疾不徐的说道:“宋奶奶,你觉得我这人不错,我觉得你这人也挺好的。这两个东西呢,我都比较喜欢,一个色彩好看,一个寓意好,年年有余嘛!所以我愿意一百块一个买下,你看要不要卖?”
“一百块一个?没得多了?”宋奶奶迟疑了,她摸着那个粉彩葫芦鼻烟壶,满脸的不舍。
她说道:“这个鼻烟壶,可是我爷爷最喜欢的鼻烟壶了!不过我爸后来抽大烟,就没怎么用过这个鼻烟壶了。”
高明程说道:“这鼻烟壶虽然好看,但是它小啊!你看,才这么点大,能值一百块,已经不错了!”
高明程这话,纯属忽悠了!
鼻烟壶哪里有大的?并且瓷器得看做工、釉彩、以及年代和出产地,不是大就值钱,也不是小就不值钱。
这位宋奶奶的祖上,肯定是这一带的地主,家里有不少钱的那种,可惜由于家族败落,以及时代的关系,宋奶奶看上去是不识字的。
不然她就不会把那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也放在木箱里了。
高明程继续说道:“宋奶奶,你再看这幅画,画不大,还只有一条鱼!画上连个颜色都没有,就是用墨水画的!要不是它寓意好,哪里能值一百块?你说是不是?”
宋奶奶的眼角又抽了抽,忍不住说道:“这画也是我爷爷很喜欢的。以前是挂在我爷爷书房里的!”
因为这鼻烟壶和画,都是宋奶奶的爷爷心爱之物,所以宋奶奶的情绪有些激动。
高明程又想以退为进,作势要走,但这回宋奶奶没有喊住他,而是毅然决然的说道:“三百块!你要是同意,就卖给你了!”
“三百块?!这么两个小东西,要三百块……”高明程习惯性砍价。
无商不奸嘛。
但是看到宋奶奶满脸的不舍,他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价钱,毕竟这两件东西,都是很值钱的!
当然了,三百块在村子里,也是一笔大钱了!
这就是所谓的信息差,很多人都靠信息差来赚钱。
高明程说道:“行吧行吧,看你也不容易,三百就三百吧!宋奶奶,你祖上又是抽鼻烟,又是抽大烟的,肯定都败光家产了吧?你还能够留下这些东西,不容易了。”
如愿卖了三百块钱,宋奶奶的脸上堆起了笑容,并且说道:“哎,多亏了我爸败光了家产,不然那几年,有得我们受的!”
看她语气轻松,似乎还颇为得意,高明程不由得笑了。
看来这位宋奶奶的爸爸,是在某个关键时期之前败光家产,然后一跃从富农变成贫农了!
宋奶奶又继续说道:“我爸抽上大烟后,就开始卖家里的地、牲畜、还有我爷爷奶奶攒下的那些东西,后来我妈觉得这样不行,背地里捡了几样东西藏了起来。哎,那会儿我爸已经快把家产都败光了,我妈左看右看,也只找到这点东西藏起来。”
宋奶奶叹息一声。
这些东西在地底下藏匿了十几年,还是前几年她想起了这事,才让几个儿子把东西挖了出来。
好在她爷爷最喜欢的鼻烟壶和画,还是好的。
只是可惜了,这些东西本来是传给她哥哥的,但她哥哥却生病早亡了。
于是东西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这提起了以前的事,宋奶奶不由得又多说了几句,话里话外,满是感慨。
而就在这时,宋奶奶卖破烂卖了三百五十块钱的消息,也被蹲在墙头围观的小屁孩们宣传的满村子都知道了。
于是那些回家翻找东西的人听了,手里的动作救越发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