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笃志蹲下来抱孩子,低头,把眼泪憋回去,他抱起两个孩子抬头笑:“我能够照顾好两个孩子,你安心照顾老人家。”
“我不在家,你做饭别舍不得放粮食,十分饱不现实,你至少让自己六(/)七分饱。”她男人对自己太抠了,不舍得在自己身上花一分钱,那次,她让妹夫背着他买一瓶红霉素药水,她沾药水涂到他脚上和肩膀上,他抱着她哭,不停地说对不起她,他多吃一粒粮食,他能愧疚一年,在他心里,他多吃了一粒粮食,她和孩子就会饿肚子,饿肚子就会死人。
骆美珍担心他,放不下他,反复叮嘱他。孙笃志笑着说好,骆美珍却不相信他,她打算交待她妹妹看着点他,别等她回家,他瘦的皮脱相。
一家四口到了幸福家居厂门口。
“小鱼,文静,快来。”骆筠修站在大喇叭底下喊。
孙笃志把两个孩子放到地上:“想去吗?想去就去。”
孙鱼、孙文静点头,兄妹俩手拉手跑过去。
骆美珍走进店里,又走进后院,她翘起嘴角环视四周,替她小弟开心。
李朋远、杜多思在棚子里看骆谦打家具,李谣也在,骆美珍走进来,蹲下来看了一会儿,笑说:“家里离不开人,他们明天回家,我留下来照顾娘。”
“你们来一趟县里不容易,明天你们带孩子到县里逛一天,后天我让和平开拖拉机送你们回家。”骆谦说,“我和谣妹商量好了,既然那三家不照顾娘,你俩也别照顾,我找人照顾娘,费用我们四兄弟平摊。”
“小表弟,你刨两下我看看。”骆谦撂给他一个工具。
杜多思瞅一眼欲言又止的大表姐,他挠脑袋拿了工具刨木头,骆谦声音柔和指点他。
骆美珍心事重重出去,李谣跟了出去。
“美珍姐。”李谣喊。
骆美珍朝她笑了笑,见孙笃志站在她身后,骆美珍推他进棚子里。
李谣朝她招手,带她到店里。
李谣拍拍身边的板凳,示意她过来烤火。
骆美珍全程咧嘴笑,只存在在小弟嘴里的姑娘活生生站在她面前,骆美珍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姑娘长得让人开心。
打死李谣,李谣也不相信杜梅不在骆美珍面前说她坏话,骆美珍听了那些话,还对她善意微笑,李谣认为骆美珍可结交。
“妈,小贝掉进冰坑里了。”骆筠文、骆筠修小哥俩拉骆丽珍女儿李小贝进来。
小姑娘棉裤湿了一截,棉鞋全湿了,哭的太凶了,脸都被憋青了。
骆美珍捞起李小贝,李谣带两人进卧室,她关上门窗,和骆美珍一起脱孩子的鞋和棉裤、衬裤,把孩子塞进被里。
李谣打开衣柜,翻出小哥俩还未来得及穿的新衬裤,又找出小哥俩穿小了的线裤和棉裤。李小贝比小哥俩矮半个头,衬裤对小姑娘来说大了点,但是小姑娘穿线裤和棉裤应该刚刚好。
李谣把衬裤、线裤、棉裤圈在炉壁上烤了一会儿,她拿过来让骆美珍给小姑娘穿上。
骆美珍给小姑娘穿好了衣服。李谣拿一双袜子和棉鞋过来,蹲下来给小姑娘穿袜子和棉鞋:“呀,刚刚好。”
“来,大姨抱小贝下来,小贝走两步给舅母看看,是不是刚刚好。”骆美珍抱小姑娘下来。
小姑娘闭上眼睛哭着走两步,她睁开眼睛低头看棉裤和棉鞋,双脚并在一起蹦,咧嘴笑。
“看把她美的。”骆美珍笑着点她的脑袋。
李谣打开门,扭头说:“我们长得本来就美,是不是,小贝?”
小姑娘使劲点头,而后害羞地躲到骆美珍身后,小声说:“谢谢舅母。”
李谣笑着说:“不用谢呀。”
李朋远确认女儿没事,他默默返回棚子里。
孩子们全聚在院子里,把小姑娘围在中间,簇拥小姑娘到堂屋,安排小姑娘坐在炉子边烤火,骆筠修开电视,骆韵莹拿好吃的过来。
隔一个小时,李谣进屋摸小姑娘额头,跟小姑娘说一句话,见小姑娘没有起热,声音不沙哑,也不咳嗽,她才放心。
骆美珍把李谣的一举一动收归眼底,她眼中的笑容越来越浓。
太阳快要落山,骆美珍跟李谣说:“谣妹,我到医院替换丽珍。”
“小表弟说想小舅爷了,我送他回医院,我们一起走。”骆谦拍身上的木屑说。
“……好。”骆美珍停顿片刻说。
三人离开。骆谦拉着骆美珍把杜多思送进病房,两人跟杜满金、马小淑说了一会儿话,两人离开。
在楼梯口,骆谦喊住骆美珍。
“爹娘送四个儿子学手艺,没有送你和丽珍学裁缝,你和丽珍照顾娘一天足够了,剩下的让她四个儿子接手。”骆谦率先下楼。
他到医院一楼咨询处询问老资历护士怎么能找到照顾病人的婶子,护士带骆谦到侧后门,给骆谦介绍了四个四十来岁的妇女。骆谦和她们聊了几句,选了一个回话能噎死人的婶子,这位婶子让骆谦叫她买红婶。
护士:“……”
她拉买红婶过来充数的,只要买红婶往这里一站,另外三个立刻变得抢手起来。
骆谦给护士两块钱中介费,让买红婶收拾东西跟他上楼。
“诶,你等等——不是——”护士没有拦住骆谦,她拼命朝买红婶使眼色。
买红婶撇嘴,老娘在冷风中站一天,你只给老娘一毛钱,这小伙子一天给老娘一块钱,傻子才不跟小伙子跑呢。
买红婶背着化肥口袋,蹬蹬蹬追骆谦。
骆谦推门进入病房,杜梅正在跟骆美珍、骆丽珍赌气不愿意吃饭,她不明白别人家的闺女挨打挨骂挨饿,她们出嫁了心系娘家,她们娘说什么,她们都听都信,她不打女儿,不骂女儿,她扪心自问没有让女儿受冻挨饿,她的女儿不听她的话,不信她说的话。
她是她们的娘,她能做害她们的事吗?
她把道理掰碎了跟姐妹俩说,野男人,不,他俩是拐子,拐走她女儿的拐子。
拐子所在的村子太远太偏僻太穷了,姐妹俩跟拐子只会受穷受苦。
她女儿比憨子强吧,凭什么憨子能过上少奶奶生活,她女儿却过的连下人都不如。
杜梅反复劝姐妹俩不要孩子,跟两个拐子一刀两断,她俩未来肯定比憨子过得好,男人宠她俩,她俩生的孩子比憨子生的孩子强百倍千倍。
骆美珍、骆丽珍看到骆谦,两人集体松了一口气,杜梅看到她四儿子却窝火。
“娘,我猜到你见到美珍、丽珍影响你的心情,这不,我给你找了个陪护。还没有一个农村老太太有你这个待遇,你就美美的享受她伺候你,回村学给大家伙听。”骆谦笑着接过骆丽珍手中的馄饨,交给买红婶。
买红婶放下化肥口袋,接过馄饨:“大姐,啧,老话说得好,心眼坏烂眼睛,嘴坏烂嘴吖子,你咋眼睛和嘴吖子都烂了,真齐活。来,长嘴,大妹子喂你。”
买红婶把勺子递到杜梅嘴边,杜梅撇头,张嘴就流下泪眼:“我做了啥,我做的哪一件事不是替你们着想,我有为过我自己吗?你们找了这么个玩……”
“大姐,我收了你儿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子的钱,我肯定不会偷吃的,你放心,我保证是你的,全进你肚子,”买红婶又往杜梅嘴里塞一勺子馄饨,“诶,真棒,大姐,你已经吃了两勺馄饨,继续说话,你说累了,馄饨也就吃完了。”
杜梅气的哭出声音,买红婶趁机又喂了她一勺馄饨。
“娘,我们回了。”骆谦离开。
骆丽珍、骆美珍犹豫片刻,捏紧衣摆低头追上骆谦。她们生活的地方全都是父母生病了,做女儿的要回去服侍父母,你不回去,你就不孝,不管父母对你怎样,你能活着出嫁,你都不该怨恨父母,他们把你养大了,你就该孝顺他们。
第079章
姐妹俩不断的反问自己她俩是不是对母亲没有耐心,她俩是不是太不孝了?
她俩的腰不仅没有直起来,反而愈发的弯曲。
“阿谦。”
骆美珍、骆丽珍没有意识到有人喊骆谦,直到两人发现骆谦跟她俩走的不是一个方向,正朝着一个手臂上打石膏的年轻男人走去,姐妹俩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阿谦是她小弟/四哥。
她俩站到路边等骆谦。
骆谦拧眉打量惨兮兮的许仁民。许仁民浅浅笑了笑,声音温柔又干净,说出来的话却是苦涩的:“被你说对了,他们让我替许仁信顶罪。我想了想,我不是不会反抗,是我的道德底线在作祟,我拒绝或者冷漠对待他们,我的良心受到谴责。”
许仁民非常痛苦,白天他情绪低落到极致,每呼吸一口空气,带来的却是窒息、缺氧,晚上他入睡,他总是莫名的抽搐干呕。
他要离开这里,他那么念旧,能去哪里?
念旧,字面上的解释是怀念旧事或旧物,许仁民对它的解释是他只能生活在熟悉的环境里,一旦他到了陌生坏境,他无法生活下去,他害怕和陌生人打交道,恐惧呆在陌生的环境里。
许仁民缩回抬起来的手,脸白了一瞬,他笑了笑,把未受伤的手插进口袋里,轻松说:“再见。”
骆谦冷不丁爆出一句脏话,许仁民闻言错愕看他,骆谦给他胸口一拳。
“你伤的是右手,我估计你以后拿不了手术刀了,”骆谦根据他上面说的话推断出的结论,这小子话里话外都在为自己替许仁信顶罪找借口,这小子肯定遭遇到了毁灭性打击,才会悲观的做出这种决定,“你学了那么多年的医学知识,上不了手术台是不是很可惜。我要是你,我就去学校当老师,教孩子们医理知识,什么生男生女靠爱克斯、娃诶决定,用科学告诉老少爷们,你媳妇生不了儿子,是你撒的种不行,带他们走进科学。我告诉小娃娃们任何事物都是有生命的,他们由细胞组成。”
骆谦说不来英语,耳尖都红了,他为了找回场子说了一段俄语。
骆谦不自在嘿笑几声:“我都是从报纸上看到的科学、细胞,说的可能牛头不对马嘴,你忘了吧。”
骆谦火速转身往回走。
许仁民蹙眉,半合眼睛思索什么东西。
骆谦脸上没了窘状,喊骆美珍、骆丽珍回家。
到了幸福家具厂门口,骆谦心情儿倍爽喊:“谁想吃烤红薯,100声内到我面前排好队,我领你们到县里烤红薯摊位,你们自己挑烤红薯。”
骆谦大声数数。
“爸爸,我们第一、第二、第三。”骆韵莹一只手拉着一个小表姐冲过来。
骆筠文、骆筠修小哥俩拉着小表哥、小表弟追她们,快要追到她们,小哥俩啊——吓唬她们,三个小女孩呜哩哇啦尖叫蹬蹬蹬加快速度,小哥俩拉小鱼、舟桥减速,再次加速追上她们,嗷呜吓唬她们……
李谣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似,当她看到锅盖、虎妹撒欢儿跟在孩子们后面跑,她脑袋里出现锅盖逗骆清海的画面。
不能说似曾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骆美珍、骆丽珍正要喊她们的孩子回来,李谣说:“就算他们不去,骆谦也会买他们那份带回来,还不如不拦着孩子们,让他们自己挑,自己挑的总是最香的。”
骆美珍、骆丽珍把话吞进肚子里。
孩子们排成一个长长的队,骆谦让锅盖到前面带队,又让虎妹走在外侧边,他在最后面,发号指令起步走,嘴里喊着121的口号。
李谣笑出声:“以前哪有人卖烤红薯,哪有人有精力陪孩子玩耍,说到底还是日子越过越好。卖烤红薯的白天在电影院门口卖烤红薯,晚上在医院门口卖烤红薯,他们在外边受冻不假,但是他们一天至少赚3块钱,这只是其中一个小商贩,还有其他商贩子,说不定赚的比卖烤红薯的商贩子多。”
李谣左手挽骆美珍,右手挽骆丽珍:“姐,丽珍,你们明天逛县城,可以数一数县里出现了哪些商贩子。”
骆美珍、骆丽珍若有所思点头。
李谣拽她们进屋,墨迹了半天,小声说:“澡堂里面的澡池凌晨四点换清水,你们去不去洗?去吧,小孩子不要澡票。我们四点出发,一人一个淋浴。”
要是李谣和骆韵莹两个人洗澡,李谣一个人能够搞定,但是李谣还想带两个奶娃子洗澡,她一个人搞不定,就红着脸怂恿姐妹俩去洗澡。
姐妹俩得知李谣的打算,都推对方去洗澡,李谣拍板决定大家一起去。
姐妹俩无奈看彼此,这就是她娘口中的周扒皮?一门心思挑拨小弟/四哥跟他们不和的坏女人?她娘还问李谣让没让她们和她们的丈夫替她管理菜地,她俩说没有,她娘就让她俩抛弃孩子,话里话外都在说她俩之所以抛弃孩子赖李谣,以后孩子们长大了,她俩想认回孩子,就跟孩子们说她俩被李谣逼得抛弃他们。
姐妹俩牙齿打冷战。她俩想起了7年前,大嫂找她娘商量换亲的事,当时大嫂一口气生了两个儿子,跟她娘说如果她娘不答应换亲,她带两个儿子回娘家,给两个儿子改姓,跟她娘家姓,她娘当时怎么说的,让大嫂保证大嫂娘家爹娘把她当亲闺女,如果大嫂爹娘食言了,她娘跟大嫂爹娘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