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叶禹凡能够想象柯竞当时的心情,这大抵就如同自己的生活忽然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样吧。
“那时候我也恨过她,恨她狠心抛下我。”柯竞淡淡地说,“不过后来慢慢地也就释怀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会为了世俗的责任而去强求自己,说好听一点是随性,说难听一点就是没心没肺……”在经历过人生对他狂风暴雨般地肆虐后,现在的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脆弱无助只会哭鼻子的他了。
叶禹凡侧过身,在黑暗中看向柯竞,问:“后来呢?除了她,你还有其它亲人吗?柯家没有其他人接纳你?”
“十年前他就把自己那边的亲戚全部送到加拿大去了……我爸除了我还有一个女儿,比我大十岁,是和他大老婆生的。我爸出事的时候,他老婆一家以极快的速度跟他划清界限,明哲保身……我听妈妈说过,柯明峰和他老婆是政治联姻,他女儿也是牺牲品,根本没有什么感情。”
叶禹凡:“……那你岂不是成孤儿了?”
柯竞苦笑了一声:“嗯,我当时怕得不得了,天天躲在家里,事后过了一个月,才有人找到我,问我是不是柯明峰的儿子,我怕他们把我也抓进去了,还撒谎说自己不是……”
叶禹凡:“你那时没成年吧?”
“嗯……”柯竞沉默了半晌,才恹恹地道:“那人是我姐夫,说我大姐不想插手我的事,是他站出来当我的监护人,供我继续上学。”
叶禹凡松了口气:“幸好。”
柯竞轻哼了一声,叶禹凡没懂其中意味,但柯竞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情绪有点低落地说:“我有点累了,睡吧。”
次日,叶禹凡去见安德鲁,被告知半个月后学校会组织中年级学生一年一度的year trip。
“year trip?”叶禹凡疑惑,怎么他从来不知道。
安德鲁笑得像只维尼熊:“学校今年最新出的决定,为了丰富学生的课程,每年春天都会组织外出旅游写生,回来后要上交一至三幅主题作品参展,算在升学成绩里,很有意思吧……”
叶禹凡:“那个,year trip是公费的吗?”
安德鲁:“nope,是自费的,学校只帮忙办理大家的签证。”
“……”尼玛还要签证?春个游还要出国吗?
“别担心,我们只会选择近一点的国家,所以费用不会太贵。”安德鲁眨眨眼,“可惜的是,你们没机会回自己的国家了,中国对我们来说实在太远了!”
叶禹凡:“……”谢谢您了,如果是去中国,那机票费还真会要人命的。
安德鲁:“考虑到安全问题,时间也不会很长,就一个周。”
叶禹凡:“……住宿费也是自己承担?”
安德鲁笑眯眯地点点头:“是的,孩子,锻炼你们能力的时候到了,等学校发出year trip的具体行程表后,你们需要自己提前在当地城市订旅馆,兴奋吗?”
叶禹凡:“……”杀了他吧!
从安德鲁办公室里出来,叶禹凡就给柯竞打了个电话:“知道我们今年有个year trip么?”
柯竞:“刚刚在网上查到消息了!”
叶禹凡:“机票住宿都要自己掏耶……”
柯竞:“上面说预算不会超过两千布罗,*!”
叶禹凡也很郁闷,好不容易存了点零花钱,估计这次全要清空了,他问柯竞:“你不是有姐夫么?”
那边一愣,忽地吼道:“他要是个atm我还用得着打工吗?”
“哦……”说的也是。
“晚上回家再说吧!”
刚挂了电话,就有人打进来,叶禹凡一看上面的号码就是一惊,犹豫了许久才按下接听键——
“喂……”
“还以为你不敢接我的电话呢,呵呵。”电话那头的人心情似乎很好。
“找我什么事?”
“这周末我会在家里办派对,想邀请你和柯竞来小聚,届时我会准备丰盛的自助午餐以及下午茶,来参加派对的人不会超过十个,都是中国朋友……”
叶禹凡打断道:“不行,我周末要打工。”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叶禹凡皱眉,想到半个月后的year trip,就有种腰带一紧的拮据感:“这段时间恐怕都会很忙。”
“唔,这样啊,那我再打给你。”
“嗯,bye。”
在画室呆了两小时,叶禹凡脑中都是year trip的事,不免有些心烦气躁。
大部分学生可能都在为这个活动而兴奋吧,尤其是官鸿泽他们,自己勤工俭学还得纠结颜料的价格,那群有钱人吃香喝辣还能游山玩水,想想就苦逼!
要不是已经打了半年工,这会儿他估计该打电话问老爸要钱了!也不知道该夸自己有先见之明好,还是骂自己出国学艺术找虐好了!
晚上回到家,柯竞煮了意大利面,面都上盘了才发现酱料只剩一丁点,于是添花似的抹了两坨,又在上头撒了点儿盐巴,搅拌搅拌将就吃。
叶禹凡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柯竞愁眉苦脸道:“我没钱了。”
叶禹凡:“怎么会,打工没存点?”
柯竞郁闷地嚼着难以下咽的面条:“你看我像是会存款的人吗?”
叶禹凡:“跟你姐夫说不行吗?”
柯竞皱起了眉头,似乎难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