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业道:“几点了?”
林和平扒开周建业的衣袖,“十一点半。他们早上吃得晚,现在还不该做饭。”
周建业问道:“是你去还是我去?”
林和平想说她去,又担心她一个人碰到她娘,再控制不住脾气,跟她娘打起来,“你去吧。”
周建业不意外,但没立即去。到卧室确定林和平没伤到骨头,周建业才去找他哥。
今天没太阳,北风还一个劲吹。
周建业到村小就看到他哥家的房门紧闭。
轻轻敲一下,门开了,一家三口在客厅坐着,周建业进去就忍不住说:“屋里烧着炉子,还关这么严实,也不怕煤气中毒。”
段芬芳笑着说,“卧室那边的窗户开着呢。”
“那也不能让孩子坐在火炉边。”周建业看一眼炉子,还封的好好的,“我跟和平刚刚买了很多菜,中午去那边吃吧。”话音落下,看到窝在他哥怀里的小丫头抬起头,周建业试着拍一下,小孩立即冲他招手。
周建业惊呼,“她认识我?”
“她想出去。”周建军道,“刚刚就闹着要出去。”
周建业接过去,“那就出去。嫂子,她的小被子呢?”
段芬芳正想让他等一下,闻言自己愣了一瞬间,“你都没带过孩子,竟然知道给孩子包起来?”
“我见过猪走。”周建业发现她身后的椅背上搭个东西,拿起来一看果然是小被子,把侄女儿捂得只露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叔侄二人就往外走。
到清河村中央的大路上,碰到几个人蹲在路口聊天。
周建军和段芬芳还没过来,周建业就停下来等他们,顺便问,“这么冷的天,在这儿干什么?”
“穿得厚也不冷。”说话的人五十来岁,脚上穿着一双麻绳编的鞋。
这种鞋现在城里没有,但二十年前周家有,周父的。
里面放满麦秸,跟棉鞋一样暖和。
棉鞋不能当雪地鞋,这种鞋可以,因为有个很高的的鞋跟,且是木头做的。其实就是改良版屐。
周建业小时候偷偷穿过几次,又见他们戴着耳套,穿着做工很粗糙的羊皮衣服,确定他们真不冷,就走近一点。
小孩忍不住推额头上的被子。
几人注意到这点,都忍不住问,“周同志,你跟和平啥时候也生一个?”
“过两年。”周建业随口道。
“两年是几年,还就是两年?”
两年后林和平就三十一了,周建业道:“两年!”
“那你得生个儿子。一男一女正好凑个好字。”
周建军和段芬芳过来,正好听到这句,互相看了看,想说什么,看到几人又把话咽回去。
到厂里,吃饭的时候,工人都去上班了,段芬芳才跟林和平说,“我跟周老师之前还担心孩子大了,村里人会不会在她面前说漏嘴,今天发现村里人已经把林林当成我们生的。”
“不是当成,是大伙儿都知道这种事不能说。”林和平道,“除非特坏的那种人。清河村没有那么拎不清的。”
周建业点头,“还有一点和平没说,乡里乡亲要在一起住一辈子,不是世仇,他们也不敢乱说。你俩与其担心村里人,不如担心你们以后的同事乱嚼舌根。”
周建军不由地想到首都,想到首都就想到他那个难缠的岳母,问段芬芳,“爸妈最近打电话有没有提到岳母?”
段芬芳摇头。
周建业不信,“你母亲幡然醒悟了?”
段芬芳给她女儿喂一口鸡蛋羹,叹气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怎么可能啊。主要是爸妈不用买衣服,也懒得出去逛,买菜什么都是保姆去,我妈进不去,在家闹,他们也不知道。”
往年段芬芳的母亲闹也是去她和周建军单位闹。
如今俩人走了,又不是未成年人,她到学校闹也没人搭理她。
林和平闻言很担心,“赶明儿见到大嫂,不会打大嫂吧?换成我娘,我娘就敢。”
段芬芳苦笑,“你以为我没挨过?比起打,她骂的更难听。”
“那怎么办?”林安宁忍不住问。
段芬芳看一眼怀里的小孩,“那就请假,在家照顾林林。”
小孩以为段芬芳喊她,抬头冲段芬芳咧嘴笑笑,就推段芬芳的手,提醒她还要吃。
周建业看到这一幕,问:“还不会说话?”
“最近想说话,说不清。”周建军接道。
周建业记得他那个混账儿子,像这么大都能蹦出好几个字了,冲小孩说,“林林,叫爸爸。”
林和平朝他脚上踩一下。
周建业忍着痛把她的脚移开,面不改色地问:“也不会走?”
“能站稳,不敢走。”周建军说着话忍不住看一眼小孩,“最近我都不敢想象,她就这么长大了。”
林和平道:“明年这个时候,就该会自己吃了。等到后年,你要抱,可能得嫌你烦。”余光看到小孩瞅,转向小孩,“看什么?说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