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
“嗯。”
男人火热的身体覆了上来。
姜鸾几乎立刻清醒了,她在低垂昏暗的帷帐里睁开困倦半阖的眼, “等——”
说晚了。
她结结实实的吃撑了。
天亮了。
新年正月到了尾声,窗外光秃秃的枝头出现了报春的喜鹊。
五更天,天色还未亮,叽叽喳喳的喜鹊清脆叫声中,吃撑了的那个躺在帷帐低垂的架子床里,抱着正红软衾被,睡得天昏地暗。吃得餍足的那个起身更衣,临出去前又转回身,把大喇喇探出被子的一截白玉般的手臂塞进衾被里,把被角拉平,严严实实地掖好。
姜鸾醒了。
抱着柔软的鸭绒衾被,在昏暗的蜡烛光里,浓长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
裴显掖被角的动作顿了顿,开口说,“殿下安好。”
姜鸾没有说话。浓密乌黑的睫毛遮挡着她的视线,她若有所思地瞄了眼床边长身鹤立的身影,被塞进被子里的柔白的手腕还是探出来,掩口打了个呵欠。
裴显低头注视着衾被里探出来的白藕似的一截手臂,嫩生生地散在朱红的衾被上,雪白的肌肤上映出不明显的几点吻吮淤痕。
他把那截白藕似的手臂轻轻托起,又塞回被窝里,以寻常的语气询问,
“殿下睡了臣一夜,心情可好些了。”
姜鸾雪白的小腿从软衾被窝下面伸出来,懒洋洋地踢了他一脚。
才塞进被子里的手臂又伸出来了,蜷曲着靠在瓷枕边,手肘枕着头,乌黑的秀发蜿蜒披散下来。
姜鸾像只吃饱喝足慵懒的猫儿,带着七分困倦,三分试探,眼睑半阖着,视线从下往上地瞄,“裴中书不生我的气?”
裴显原本要走,不经意地停步反问,“哪件事生气?殿下说说看。”
姜鸾打了个呵欠,手臂缩回被子里,对问题充耳不闻,打了个呵欠,被子蒙住了脑袋。
熟悉的稳健步履走远了。
他要在五更前赶去外皇城的值房。
姜鸾蒙在温暖漆黑的被窝里,半梦半醒地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不恼怒,不报复,甚至没有追根究底,彻查当日的‘意外’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生冷硬的石头,事事都要抓在手里,大小事都要问个清楚的性子,吃了一回大亏,没有道理不追根究底,轻轻放过。
除非他不恼怒,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姜鸾觉得不可能。
她在被子里习惯性地咬起粉色的指甲。
他到底是不和她计较,还是按兵不动,准备来个大的?在她放松了警惕时,来个惊天动地的大反扑?
姜鸾心里有点估不准。
她谋划了上元夜,拼着图穷匕见的决绝,想试探出他的真心思。
上元夜的谋划成功了,她把人顺利撩到了手。但他在第二日清醒后的反应,和她之前的每个设想都不同。
姜鸾自己当然不会主动提上元夜的‘意外’,他却也绝口不再提上元夜。
他的真心思,藏在和平日无甚差别的完美应对里,藏在每日不动声色的主动接近里,藏在对她屡次言语挑衅的忍耐退让里,反而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过了上元节,官衙开印,各地的大小政事又雪片般地飞进朝堂。这天在六部值房里,惯例讲解邸报时,姜鸾打断了谢澜, “政事先放一放,等下再议。”
她把他召近了些,两人面对面地坐在长案两边,姜鸾压低了嗓音跟他说,
“有件事我估不准,想和你商议一下。”
谢澜是她上元夜卷云殿里的合谋人。
如果要询问的话,谢澜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
裴显漫步往值房而来的时候,谢澜正在跟姜鸾讲解着关窍。
“看破一个人的心思,不能只听他口中的言语,要观其行。裴中书其人,心中城府极深,如果决意要和殿下计较的话,必然会出手卡住殿下的咽喉要害处。”
谢澜执笔,在空白宣纸上写下一个职务。
“东宫教谕。”
“殿下如今还在进学。如果卡住东宫教谕这个职务,迟迟不定下人选,含章殿始终空着,殿下学业无成,裴中书便有足够的藉口挟制殿下,让殿下止步于六部值房,只能听听过时的邸报,不能插手朝堂政事。”
“其次,最近还有个重要的关键人物。”谢澜写下一个姓氏,“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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