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刚教官把你背过来的,你醒了我就回去训练了,有什么事,你跟校医阿姨说就是。”
听见她要走,谢宜橙心里更空了,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可是,训练还没结束。”言青是个耿直的孩子,在这里偷懒她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现在人都醒了她肯定坐不住的。
“都十二点多了,肯定一会儿就吃饭了,你就是现在回去,也待不了几分钟,陪我嘛,我难受。”谢宜橙习惯性的用上了撒娇的语气,这是习惯了,改不过来的。她本就生的一双迷离的桃花眼,平常不看人还好,一盯着人看,那双眼睛里的水汽就似乎要冒出来一样,潋滟得不可方物。又因为总是似笑非笑的,就显得既勾人,又让人得不到,基本就搔到了痒处,只一眼,就让言青噤声了。
最后结果是言青又在医务室陪了谢宜橙两小时,帮她把饭也买了,一起吃了饭又聊了会儿,才在集合哨的催促下跑去接受下午的训练。
☆、第七章.夜行
军训的最后一个星期,重头戏如约而至。
夜行军,也算是桂中的一项传统了吧,从军训开始之初,每一届,都沿袭了夜行军的习惯,顾名思义,就是晚上拉练,急行军,大约跑个十公里这样。每一年的路线都不同,时间也不同,只告知是军训最后一个星期的某一晚,可能在十二点开始,也可能是两三点。
总之,一切都是未知的,首先练的,就是同学们的反应能力。
这几天,大家晚上都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个别亢奋到半夜也睡不着的,第二天就悲剧了,没精神训练总是出错,经常被教官点出来加训。
这天晚上,已经是最后一晚了,大家都清楚就是这一晚了,心里,反倒安定了下来。
言青一般都最后一个洗澡,宿舍不会断水,只要水卡有钱,随时都有热水,没有的话也有冷水。言青大冬天也是洗冷水的,这么多年,习惯了。排在最后一位也不是被欺负,是她晚上要看书又要跑步,经常回到宿舍就剩她一个没洗了,她也乐得不与人争抢。
这天晚上也是这样。她洗完澡刚要回床上,就被舍友拉到了下铺周欣的床上,那里已经坐着几个舍友了,因为熄灯的关系,打着小手电围坐在一起,神神秘秘的。
言青只是听了几句话就摇头,小脸煞白的要回床上:“我不听鬼故事的,我怕!”
是的,最后一晚,她的这些舍友兴奋的睡不着,干脆就讲起了鬼故事。
“哎大家都在呢,言青你别跑,鬼故事什么的,听着很刺激的。”小婉把她拉住,平时温温柔柔的一个妹子力气却大得很,一时间,言青竟然挣不开。
无奈的向谢宜橙投去求救的眼神,言青是真不想听这个,她从小就怕,被爸妈扔家里久了,对黑暗特别敏感。宿舍里,她和大家都相处的不错,但处的最好的最好的应该是谢宜橙了,此时,她也没想太多,向谢宜橙求救完全是出于本能的一种动作,甚至,她自己看过去,才惊觉自己的举动如此自然。
谢宜橙被她这颇具依赖的一眼看得身心舒畅,瞬间就涌起了一股责任感,帮她挣脱了小婉:“她怕这个,就别勉强了是吧,万一真吓到她就不好啦。别浪费时间了,来听姐给你们讲个带劲儿的。”
其他人果然就被她吸引了过去,言青得以逃过一劫。
爬上床,把自己完完全全裹进被子里,努力忽略着她们的惊呼,不多时,言青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好像才刚闭上眼睛就被弄醒了,但实际上,距离她睡着,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通知大家夜行军开始的哨声,终于响起在楼下。仿佛安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石子,阵阵涟漪激荡开来,原本安静的宿舍楼,沸腾起来。
一时间,相互呼喊起床的声音、洗漱的水声、在楼道奔跑的声音组成了一支精神的交响曲,响起在迷蒙的夜色中。
言青是被谢宜橙拍醒的,谢宜橙很匆忙,她本身动作就慢,能抽空给言青一下真是莫大的荣宠了。把人叫醒后,她就匆匆加入了洗漱的大军中,有规定,从哨响到集合,不能超过十分钟,这也是很多人选择不睡的一个原因。
动作利落的翻身铺被下床,厕所还被占着,言青小旋风似的端起盆子冲向了水房,等她从水房回来,谢宜橙还在洗漱,看样子,是要错过时间了。
本来已经跑到门口的言青生生停了下来,看样子,是要等她了。
“你先走吧,我还要一会儿。”拧着毛巾,谢宜橙急道。迟到的人是要受罚的,上一届的好像是男的罚做五十个俯卧撑,女的罚做五十个蛙跳,这一套动作做下去,接下来的急行军就不是那么好受了。所以谢宜橙也没想连累言青,她虽然是娇气,可也不太无理取闹。
“没事,你快点,赶得及。”言青说话总是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崩,这也是人们觉得她木讷的一个原因,其实,是因为她一直生活在乡下,老师讲课都用的土话,她普通话就说不顺溜,能说清楚已经很不错了,又怎么能指望速度?
谢宜橙是真急了,她的时间概念虽然算不上精准但也是清晰的,当然能够判断出言青说的“赶得及”是错误的,她是真不想连累人。
但是,心里为什么又不太想让言青走呢?
特别是,楼层越来越空的情况下。
有时候,人一心慌,是很容易抓住救命稻草不放的,即使他知道,这根稻草并不能改变他的现状,甚至会因为他的挣扎而让稻草陪葬。
总之,谢宜橙要让言青走的话,终究没有再说出口。而言青,也没有再催她,就只是静静立在门口,神色平静的等着她弄完。谢宜橙原本因为即将受到处罚而焦躁的心,在看到言青稚嫩而平静的面孔时,突然就被安抚了似的,那一瞬间,她确定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一股暖流,将那里包裹。
言青,真的是个很好的朋友,她这样想着。
果然不出所料,到下面的时候哨声已经停了,这就代表还没跑进队伍里的人要受到惩罚,今年的惩罚没有新意,还是和去年一样。于是操场上可以看到围着长长的跑道蛙跳的女孩,也可以看到撑着地面满头大汗的男生,迷彩服下,青春的身体如此充满活力。
做完五十个蛙跳,谢宜橙的腿已经有点软了,言青也不好受,但是过了一会儿似乎就适应了,急行军正式开始时,她们班被排到了......最后一名。之前对今年靠后的队伍说过风凉话的同学石化了,果然......一报还一报吗。
拉练的队伍过长时,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即使前面的队伍只是走路,靠后面的队伍也得小跑才能保持跟随,如果前面是跑着的,那么后面队伍就得保持相当的速度才不至于掉队了。基本上,一场急行军下来,排在后面的几支队伍是全程跑下来的,不可能有休息的机会,很显然,今年这块“馅饼”,就掉在了县招班的头上,快直接把他们砸晕了。
悲叹着之前不应该幸灾乐祸的,同学们认命地打开统一配发的小手电,开始了这注定不轻松的短暂旅程。
不知道今年的路线是怎么规划的,总之其走位极其之淫.荡,除了出校门后走的那一段大路,接下来,基本都在小巷子里穿行,每个路口都有兵哥哥守卫,防止同学们走错地方或出现突发情况。一开始大家都还吃得消,但随着路程的增加,每个人脸上都多多少少的露出了疲态,路程走过二分之一,大家都开始粗喘气了。谢宜橙已经跑不动了,所幸言青就在她身边,看她不行了是一直拉着她跑着的,相当于,言青在跑的同时还承受了她的大部分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