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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家小店出来,云裳在房间内整整一日都在思索她在饭馆里听到的消息,一一进行分辨和辨析,竭尽全力的从这当中找到什么纰漏,内心深处想要否定这件事情。
然而,从莲准在这二十四小时之内找到的消息来看,王老大说的话,都是对的,的的确确没有一句是假的。
正因为这样,就更让云裳心里难受。
前线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既没有好消息,也没有坏消息,如同之前的日子一样,平静地好像是一摊水,只是这潭水,太过寂静,如同死水……
越是这样的安静,就越是让云裳难以安心!
第二日清晨,云裳终于按耐不住,一连数日称病不出的她在这个早晨天蒙蒙亮的时候便坐上了自家那顶标志性的桃花红的轿子,一路奔往银安殿。
因着时间还早,皇宫外的文武百官们都还排列在两排,等候着宫门打开迎接大人们,有眼尖的人打老远就瞧见了这一顶桃花红的小轿子,慌忙收敛了刚才的话题,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这条路,直通着巍巍峨峨的皇宫大内。
这条路,云裳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也不知道每一次都是以怎么样的心情走进去的,似乎每一次进去的时候,自己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和现在自己的心情截然不同。
此时的自己,心乱如麻!
她深知道对于一个将领来说,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没有粮草,到底意味着什么。
尤其是对于一支这样庞大的军队来说没有了粮草,就等于一个“全军覆没”抑或是“不攻自破”。
而对于一个将领来说,以陆慎那样高傲的性格,必然会身先士卒,与全军将士同生共死。
轿子落地,微微的颤抖让云裳从深思之中醒来,轻抬眼,看见的正是满眼的春色。
原来,春天已经来的这样深了。
满眼的鹅黄浅绿,处处都有着生机勃勃,然而在西北边界之处却有着那么一个人,正要面临着严峻如斯的考验。
想到这儿,云裳甩甩头,将满脑子的悲观消极甩到一旁,跨出轿子的时候,她似乎觉得这满眼的鹅黄翠绿已经不是什么美景,看在她的眼中,竟变作了一派离别之景,每一朵正含苞的迎春花好似是在为了送别某人而做出的妍态。
她刚刚下轿,一堆溜须拍马的大臣就围了上来,“公主殿下,您身子可大好了么?”
“公主殿下自有神佛保佑,自然早就大好啦,哈哈。公主,您说是不是?”
“公主气色看起来真是不错。”
云裳唇角噙着一点默默的笑意,嘲讽似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哗啦哗啦潮水一般围拢山来,鸡一嘴,鸭一嘴的说着恭维话,俨然一副受用的样子。
周大学士的轿子此时也到了,远远的看见桃红色的轿子停在前头,好巧不巧的挡住了进宫门的唯一的道路。
轿夫挑起来一点帘拢,低声道,“老爷,前头不好走。”
周大学士从轿子里探出头来,也看见那乘桃花红的轿子,眉心一簇,她不是很久不来上朝了么?偏此时出现,又是何意?
“周大人,无忧有礼了。”从前方款款绕来一个苗条女郎,走到他面前盈盈一笑,周大学士眉心的小山更纠结,没奈何点了点头,毕竟对方对自己很客气,如果他此时做出什么高傲的举措来,倒显得他周大学士心胸太过狭隘了。
“公主有何事?”这么早,她就在这里遇见自己,应该不是偶然。
云裳弯下腰来,在他的轿帘门口轻轻说道,“周大人你看,今天的天气,果然不错吧?”
周大学士一愣,顺着她的话抬头看了看天,的确不错,万里无云,晴空万顷。忍不住点了点头。云裳又是一笑,也点了下头,又开口说道,“我听说贵夫人有腰痛的毛病,这样的天气对夫人应该是大有裨益的吧?”
又是一个问句,周大学士没怎么往心里去,也就点了头,的确,这样的好天气自然是比阴天雨天要来的舒服一些。
“多谢公主挂念。”他说着,又是欠了欠身。经过几次和云裳的交锋之后,周大学士也学乖了,他根本不是这个小女人的对手,这个女人,撒泼无赖,隐瞒陷害,假装无辜,卖弄女色,各种在行,而这些都是他老周不能做到的。
对于这样的对手,他还是多多忍让较好。
云裳看了看他,交叉双手在胸前,也欠了欠身,“见周大人身体康健,云裳十分欣慰,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周大学士慌忙还礼,心里暗想,今天的无忧公主是怎么了,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变得这么谦谦有礼?
此时,宫门口,红栌公公尖细着嗓子喊了一声,“陛下上朝!各位大人请。”他看见在队列之中那一顶鲜艳的桃红色的轿子,让他心头一动,转身吩咐了身边的一个小厮,“去禀告陛下,就说……无忧公主今日上朝来了。”
那小厮得令,立马跑进去了。
银安殿之内,即便是白天,头顶上那颗璀璨的夜明珠也散发着刺目的光,云裳踏进银安殿的时候,却感到一阵眩晕,似乎,这样炽白的光线,在预示着什么风雨的到来。
第四百四十八章 没有清闲命(上)
银安殿内,安静之极,凤紫泯一对凤目斜挑,眸子里的光晦暗不明。
和他的目光正交汇在一起的,却是数十日不曾上朝的无忧公主,目前官居一品的龙图阁大学士楼云裳。
这个世人眼中的大奸大佞之人,此刻竟然敢和陛下对视,直视圣颜已经是大不敬之罪!可她偏偏没有一丁点的害怕畏惧之意,好似她在看着的不过是自己的一个熟人而已,只是这个熟人这个时候有点不能接受自己的质疑,有点闹情绪罢了。
新晋的学士杨红筹和姜提学都不由得为这个人捏了一把冷汗。
凤紫泯握着龙椅的手指捏的有些发白,他没听错,她刚刚向自己询问的,正是众多的大臣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敢问出口的事情。
他以为他可以瞒她瞒得很好,她不是一直都在碧落山庄里住的很安逸么?
她……终于还是为了他而来了。
而此时,眼前的她是如此的凌厉,尽管她的脸上带着笑容,而她整个人现在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气息,只有两个词——责备,质疑。
责备他为什么会明明知道陆慎的大军已经粮草危机,却为什么一点动静一点举措都没有?质疑他是不是存了心,打算要那十几万的人和陆慎一起同归于尽?
如果是前者,那他就是个昏君。而如果是后者……
云裳的眼神黯了一黯,如果是后者,那么她想要问问凤紫泯,你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此时,曹太傅忽然开口,打破了这对君臣之间的尴尬的局面。可他说出来的话,却不是什么云裳愿意听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