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已经从秦福生口中知道了那天的事,所以刚刚才会在朝上率先复议,只是没想到最后又生了这样的变故。
“丞相好好想想?”墨冥辰抱臂,见百里无忧思前想后只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才开口提点,“陛下对凤羽公主一事一直耿耿于怀,莫不是元月二十那晚丞相在宫中听到了些不该听的,引了陛下心生忌惮吧?”
“不应该啊,那晚墨沉羽在太和殿里说的都是你家的事,能引陛下生什么忌惮?”百里无忧摇了摇头,愁得都快把自己的胡须给捋掉了。
自沈妍清一事后,他可一直都是紧随着墨冥辰的步子,认真当一个忠臣,没做什么冒头的事情。
那晚虽然跟小皇帝在太和殿听了一出皇家的墙脚,可墨沉羽跟越娘娘说的都是越家和烨火教的事,跟陛下可半点关系都没有!
“太和殿里没说什么,可后来呢?陛下不是还将人提到上书房严审吗?”墨冥辰慢悠悠地说,“本王还觉得奇怪,凤羽公主一案已是证据确凿,这两日本就该有了定论,陛下却突然下旨,要将此案推到战后才定罪,丞相觉得,陛下是何用心?”
“墨沉羽在上书房里说的都是疯话,又非本相一人听到……”百里无忧话到一半,猛地一愣。
近日为了筹备战事,六部皆有调动,那晚在上书房里的臣子,除了他与几个动不得的尚书外,其他的多被明升暗降调去了闲职。
不止如此,就连瑞王也早在数日前被陛下一道旨意遣去了远离京城的封地,非诏不能回京。
朝廷虽已将凤羽公主并非建安帝所出之事昭告天下,可公布的并非是那晚宁平王送进宫中的那道遗旨。
说起来,那道遗旨只有陛下与凤羽公主看过,还有那个据说是从晏家密室找出来的帛卷,更是没有当堂打开,只在后来被陛下收走了。
他原本就怀疑这件旧事背后另有隐情,只是凤羽公主尚未起事就已失败,所谓的“真相”才只能任作为胜者的陛下去评说定夺。
陛下年纪虽小,却已疑心甚重,若是这里头真另有隐情,他这个从头听到尾,知道得比其他人更多的丞相怕不是给陛下盯上了?
难怪陛下要留了墨沉羽到战后才定罪,这不就是留了个能制约他的筹码,好叫他在墨冥辰在外征战时不敢在朝上乱来吗?
“咱们的陛下,还真是越发长进了!”百里无忧想明白这一层,都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了。
“丞相既然已明白陛下的用意,日后还当小心行事为妙。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墨冥辰见他捻须琢磨,飞快地说罢,扭头就走。
“等等!这事不是你教的,也跟你脱不了干系,你先给本相解释清楚!”百里无忧慢了几秒回过神来,咬牙要去追墨冥辰。
就算陛下是生了顾虑才不让他统领内阁的,可那晚墨冥辰不仅没有按计划入宫,陛下午后传召的人选里还特意撇开了顾文彬和君修远,这肯定是墨冥辰故意的了!
墨冥辰见他追上来,不仅没有停下,反倒是加快了步子,一路小跑往外去。
百里无忧不甘示弱,提着衣摆甩腿就追。
于是,从昭阳殿到六部衙门的宫道上,就出现了朝中两位重臣一前一后,你追我敢的奇景。
百里奕带着几位御史走在回御史台的路上,眼瞧着自家当丞相父亲气喘吁吁地一路追着摄政王与他们擦肩而过,忙抬袖掩面。
要说他爹平日不管在朝还是在家,对他和百里霄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父模样,偏到了摄政王面前,就跟个孩子似的,使诈耍赖,无所不用其极,如今还在宫里追着人跑,实在是让他这个当儿子的都觉得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