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与大齐打了那么多年,大齐那么多将士为此殒命沙场,到最后却都因朝上一份休战的文书,让晋北驻军的浴血努力白费。
他原本以为,自己需得费些功夫才能劝服墨文璟在战起之后不再动摇,主张一战到底,却不想这孩子自己已经生了这样的心思。
“既然是要踏平夜北,征调各州守军全力一战,自是需得一位能统领全军的主帅,”墨文璟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有些遗憾道,“可惜了朕年纪尚幼,不能如皇祖父那般御驾亲征,朕这几日仔细考量,觉得这主帅一位,非宁平王莫属。”
墨冥辰本都想俯身领旨了,听得这话,硬是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宁平王已年逾六十,如何还能带兵出征?”
“宁平王虽已年迈,可前几日朕见他风采不减当年,他虽早已远避宛州,可朕瞧得出来,他还是挂心社稷的,正好他如今尚在京中,若是朕亲自去请,应是能请他再为大齐安危出一份力。”
宁平王早年就有战神之称,又身为皇族,有他做统帅,必能振勇三军。
如果宁平王一直躲在宛州不出来,他或许没法凭一道圣旨就把人调来当统帅,可现下宁平王还在京中未走,前几日还因凤羽公主之事入朝与他们相议。
墨文璟瞧着,这位曾皇叔祖其实还是心系大齐的,他这个当皇帝的亲自去请的话,说不定能请动呢!
“宁平王年轻的时候为大齐浴血奋战,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该是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墨冥辰叹了口气,俯身朝墨文璟跪了下去,“臣也曾在军中历练多年,又与夜北集国仇与私恨于一身,此番自请挂帅,愿统领三军远征夜北,为大齐一解此忧,还请陛下成全!”
“可是……”墨文璟蹙了蹙眉,顿了须臾才不情不愿地开口,“皇叔身负摄政监国重任,又如何能撇下朝政领兵远征夜北?”
“先帝留下遗诏,只是想让臣辅佐陛下治理朝政,如今陛下已能独掌大局,又有诸多贤臣辅佐,便是臣不在朝中,也不会出什么事的。”墨冥辰见他不让自己起来,干脆单膝跪地,将想要组建内阁的事情与墨文璟大概说了一遍。
此事他原就打算在凤羽公主一案彻底了解后就提的,现在先告诉墨文璟倒也无妨。
墨文璟仔细听他说完,托腮琢磨了许久,还是摇头:“这样也不行,朕若派你去领兵打仗,越祖母和三皇婶还不得跟朕急,还有深弟和云薇妹妹,皇叔怎么能丢下他们?”
“国事当前,他们会理解的。”墨冥辰叹了口气,“再说了,臣是去打仗又不是去送死的,终有战胜归来的一日,陛下无需担心。”
瞧墨文璟这话说得,就跟他要一去不回了一样!
他自还朝之日起就在等这一战,又怎会临阵退缩?
何况,现在府上可不止他一个想去夜北,这次他若不带兵过去,只怕秦月瑶那天等不急了,会自己悄悄带了云殊去夜北收拾商什。
墨冥辰见墨文璟还在犹豫,干脆起身站了起来:“陛下无需再考虑他人了,统帅一职,非臣不可,早在那日陛下写下两道圣旨的时候就该明白,经此一事,臣已不能久留于朝堂之上。就算陛下对臣无疑心,也挡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墨文璟那一肚子劝诫的话,因着最后这两句,全给生生咽了下去。
他颇为委屈地垂眸:“皇叔若是走了,朕的身边就真再无亲人了,你们都说护朕疼朕,可都只是嘴上说说。”
“臣若不是真心想护陛下,又怎会舍了自己一身的权势来护陛下安稳?”墨冥辰缓声道,“人的一生很长,陛下以后就会明白,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纵是至亲至爱的人之间,聚散也是常事,何况不论臣身在何处,都会一直守望着陛下的。”
墨文璟咬了咬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让墨冥辰先去办抓人的差事。
等得墨冥辰走到门口,墨文璟却又突然追了上来:“皇叔有姑姑的消息吗?都那么多天了,也不知他们到了哪里?”
墨冥辰步子一顿,抿唇没有说话。
墨文璟在知道丹阳公主离开后,这几日也没有着人去追,也没有将此事公之于众,还曾私下让他帮忙打点好让丹阳公主和桑璟舒能顺利离开大齐。
他能有这样的反应,丹阳公主也算没有白疼他一场。
可即便如此,墨冥辰也不敢轻易与他吐露丹阳公主的行踪。
一来是怕墨文璟突然反悔要把丹阳公主抓回来陪他,二来也是因着丹阳公主出京城后压根就没按他们原来的计划赶路,他都派人暗中追查好几天了,他的人倒是好几次在云州的小镇上见着那两人的踪影,可别看他们夫妻俩都不会武功,躲人的本事却都是一等一的,根本就没办法追踪!
现在除了知道两人都平安无事外,他是真没其他的消息能吐露给墨文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