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思绪未达,身形已动。
他借着这咫尺间的差距,飞速挪步侧身,那枚本该射中眉心的短箭自颊边划过,勾破掩面的黑布,只留了一道血痕。
越老夫人这一出手,所有的刺客便都不在观望,拔剑扑了上来。
越老夫人也是习武之人,她迅速将绑在腕上的三枚袖箭射出去后,就疾步往后掠开,拉开了自己与几个刺客的距离后,才寻机想要往外逃。
刚刚她率先出手打晕碧梧,是为了让碧梧能避开这一战。
这些人想要她的命,却也不想将此事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眼下自然是要全力杀她,不会再去管昏迷到底的碧梧了。
虽然墨冥辰前两日又在她身边添置了不少明里暗里护卫的高手,可此处乃皇家重地,除却每年皇室来祭祀外,平素任何闲杂人等都不能踏入,就连常年驻守皇陵的禁卫们,未得传召,也都只在陵园外围往来巡视。
这几日她到皇陵来进香供奉,都拒绝了夏至跟随,只带了碧梧一人,原本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她在这伤心地流露出来的悲切之情,现下想来,还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越老夫人且战且退,本是想绕开这几个刺客,给自己争得几秒逃出皇陵求救的机会。
奈何对方个个身手了得,她根本无法以一敌五,好在这些人始终还顾虑主子的吩咐,招招紧逼,只是将她逼退到奉先殿里,并未用剑伤人。
纵是如此,越老夫人也渐觉不敌。
那刺客头子见她露了败相,自窄袖中扯出一段白绫,飞身掠到越老夫人身后,不过三招,就用白绫紧缠住了越老夫人的脖颈。
越老夫人被勒得瞬间脱力,委顿在地,徒劳挣扎,想要扯开脖颈上的白绫,却觉越缠越紧。
“老夫人独自苦撑多年,也该下去陪武帝爷了。”
身后的人沉声冷笑,也不知是那熟悉的声音让她惊讶,还是那人突然收紧了白绫,勒得她神思一滞,颓然垂下了双手。
她真没想到,自己到最后会死在敬武帝的灵前,还死在他当初最信任的禁卫手里。
这一刻,越老夫人心里竟是没有半点惧怕,早在当年入宫为妃之时,她的心就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来,便是在自己的亲儿子面前,她都永远带着一张面具。
那张面具藏下了母亲的血海深仇,藏下了自己真正的哀喜,还藏下了那段她付诸真心,却又亲手斩断的年少深情。
或许今日死在这里,对她来说,也算是个好归宿。
只是可惜了,可惜她再不能看到儿子的大婚,再也不能看到那个隔了二十多年,本以为放下,却从未真正忘却过的人。
脖颈被勒得越来越痛,神思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越老夫人放弃了挣扎,仰头最后看了一眼离她丈余高的横梁上垂坠轻晃的经幡。
就在她不自主地想要合眼之际,骤见清亮的光芒在眼前盛放,华光飞散之际,她仿佛又看到了印刻在心底,二十多年来也不曾真正忘却过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