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这般说,可不仅仅是想为难一个厨娘。
今日是谢家的寿宴,庆云镇在谢清远治下。
出门之前,父侯特意叮嘱了,越老夫人此番大费周章赴宴,摄政王还亲自前来,大有重扶谢家之势。
谢家曾是京中望族,百世书香,在朝文官多与谢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谢清远在盛极一时的时候隐退,到这小镇里来当个九品县丞,谢家这些年便也凋落了下去。
若是此刻得摄政王扶持,以谢清远之才,拢朝中半数文官,这风头岂不是要盖过威远侯府?
她今天这话,句句落到越老夫人心里,戳了痛处。
舍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厨娘,换了老夫人与谢家的嫌隙,于公于私,对她都十分有利。
桌上的谢家人皆因着慕雪歌这句话变了脸色,谢清远动身要站起来,被一旁的谢夫人按了回去。
谢夫人冷哼了一声,还没有开口,一旁秦月瑶已经提裙跪下去了。
“回禀诸位贵人,刚刚民妇的话未尽详实,这碧梗米虽看着与普通稻米不同,可它不是什么新奇的品种,而是由普通稻米转变而来。”
“嗯?怎么变来的?”越老夫人终于又开了口,侧头看匐跪在地上的小厨娘。
“此事为民妇亲眼所见,可与寻常所见大有异处,贸然说出,怕诸位贵人治民妇妄言之罪。”秦月瑶双手交叠,额头抵在手背上,声音恭敬,说完这句便顿住了,开始在心里打草稿。
“你便说说,哀家倒要听听你见了什么与寻常大有异处之事?”
秦月瑶直起了身子,她直直地跪在地上,双手叠在身前,抬眸看着桌边的越老夫人:“回禀老夫人,这一袋碧梗米,本是民妇自家田里种的。”
“民妇种下的是普通的稻米,自捂苗到插秧,一连几月都没什么异样,直到六月的一天,民妇去田里放水,那天日头不好,天上都是乌云,民妇刚把水沟堵好,抬头就见乌云密布的天空里突然落下一束光,不偏不倚,就落在了民妇家这块田里。”
“民妇当时还听到周遭突然想起一阵念诵经文的声音,就跟民妇去庙里听到那些大师傅们念的那般。可周围都是田地,怎么会有大师傅们念经呢?青天白日的,民妇听着给吓坏了,转身就往家跑。”
秦月瑶微微一顿,眨了眨眼,发现这会儿不仅是主桌上的,就连旁边那些桌子上的客人都再看着她,整个雅舍里鸦雀无声,等着听她讲故事呢。
她轻轻吐了口气,继续说:“民妇没跑几步,就被路上石头绊了脚,民妇都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呢,就发现跟前多了个人影。白衣白鞋,还有一根金光闪闪的拐杖。”
“民妇仰头看,就见着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袈裟的大师傅,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钵,拄着一个金色的禅杖。”
“他说他法号慧海,是个游方各国的僧人,今日路过此处,见空中异相,特来点拨这天赐的机缘。”
秦月瑶刚刚站那儿听那碧裙小姐问罪的时候仔细观察了越老夫人。
雍容华贵的模样,身上却带着一股礼佛喜欢用的檀香,那双保养精致的手上捏着一串珠串,上面是佛家七宝,一看就是个信佛之人。
老夫人信佛,又是皇家出身,皇家素来看重天象之兆,只要抓着这两点,这故事怎么编都不会有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