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是好时候,他有着那个年纪的少年所有的臭毛病,脾气不好,耐性不够,好不容易转了性子见义勇为,没想到却遇到了他此生最珍爱的小朋友。
信中与青南路之间的第三条街上,画着十六岁时贺执笔下的妈妈。
他没有画完,但许啄却一直很喜欢。后来贺执带他去墓园看望贺妗,骨灰盒被收在一个玻璃格子里,里面放着鲜花,信,和女人永远被定格的笑脸。
某次看望过许暨安回来,许啄按大人的嘱咐去了次银行,在保险柜里,他取出了一只装满照片的信封。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许文衍的模样,果然和贺执很像。
后来再去的时候,贺妗的小格子里便多了几张照片。
男人的,小孩的,一家三口的。甚至还有当年福利院里,小贺执拉着小许啄的那一张。
不求你们保佑倒霉儿子了,但请一定看着你们的童养媳平平安安地长大。
哦,对了,童养媳在我心里永远是小朋友,所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贺执闭上眼睛没大没小,不知道许啄站在他旁边,双手握在身前,认真地许下了与自己一样的愿望。
唯一的区别大概只是主谓宾的位置被稍稍颠倒了一下。
啊,还有,许啄还要更礼貌些。
他们也常去青南福利院。
贺执就是个乌鸦嘴,那面墙上的壁画果然总是容易皲裂成惨样。
就算后来搬回燕城的秋冉与聂子瑜常来帮忙,也不够他们来回折腾。
再劣质的颜料也不至于一周就毁吧。
资深墙绘艺术家贺大师敲着墙面上不自然的裂痕,余光瞥到小朋友们局促不安的傻样,侧过脸藏住了嘴边的弧度。
懂的都懂。
他开始教小朋友们画画。
有时候那两个女孩子也来。
贺执和聂子瑜不对付,每次见面两个人都阴阳怪气。
许啄和秋冉见怪不怪完全不搭理他俩,就坐在旁边商量晚上吃些什么。
“园园!”
“小冉!”
两个人一回头,就被那两个家伙抹上一脸的五颜六色。
笑着,闹着,青南的墙上再一次画满了四季的童话。
这一次不只是专业人士动笔,小朋友们至少帮了一大半忙。
连许啄也盘腿坐在墙边,给那只早已褪色的小鸭子补了一遍色,然后又在旁边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黄鼠狼。
太厉害了,他也应该去学画画。
他们高中毕业的那一年,李老师终于娶到了记挂许多年的心上人。
那天是高三同学的成人礼,彭主任在台上进行一年一度的煽情,孩子们还没来得及怎么样,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已经哭得快要嗝儿屁。
大家都知道李木森是只坏心眼的大尾巴狼,但大家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原来爱这群小鬼爱得这么深沉。
李老师没有晕倒,医务室的方老师却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一边说着他没出息,一边抱住他,将方馨的芳心赠予了他。
一年又一年,长在破败残垣中的仙人掌终于开出了小花。
春天的时候,贺执和许啄在小区公园里的小教堂办了一场小型的婚礼。
能来的宾客都是最亲的亲友,苏泊尔来得最早,两眼通红,据苏宁爆料,他昨天跑去贺妗面前哭了一整个下午。
倪书也很伤心,给许啄转完份子钱就扑到他小许哥面前哭诉:“哥,如果以后我师弟做了畜生,别难过,你还有我!小许哥!我愿意为你做基!”
贺执一脚把他踹到了座位上和苏泊尔一起抱头痛哭。
秋冉和聂子瑜来得也快,贺执呆这半天就像一个摆设,所有人都围着许啄转圈。
他气正不顺,迎面便扑过来一个咋咋呼呼的林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