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这人没什么好说的,倒不如留给园园,也让小朋友少些时间胡思乱想。
许暨安有些瘦了,一向修剪得宜的下巴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但他生得很好,贺执来时想错了,这件橘色的马甲也不过只是给许先生添了两分落拓。
但他仍然是从容的,仿佛任何事情都没有办法打败他。
但他已经被打败了。
贺执坐下来拿起了话筒。
隔着一道玻璃与细颤的电波,许暨安的语气平静得可恨:“你母亲入狱,是我给宣冰提的建议。”
贺执差点儿就笑了出来。
他懒洋洋往后一靠,大爷一样把手臂搭在椅背上:“还有吗?”
许暨安面色不改:“你爸爸死,是我……阴差阳错。”
贺执点了点头:“还有呢?”
“……”
许暨安不说话了。
他还是和贺执接触得太少了,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两句要命的坦白换来的是这样的回应。
贺执看着窗外,轻声问道:“你和你妻子说的就是刚才这些吗?”
许暨安看着他,眼中如古井无波。
“你把他们吓跑,把园园赶走,和他们全部断绝关系,就是因为你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天。”
用着陈述语气的男孩。
连日来似乎第一次遇见这么有趣的事,许暨安勾起唇:“想象力不错。”
贺执耸了耸肩,没多扯话。
是与不是,大家心里都有数。
许暨安像贺执这么大的时候,许家已经差不多快垮了。
他为了让许家重新回到那个位子,甚至爬到更高,做了很多事,也得罪了很多人。
许暨安骨子里确实可能有点疯,哪怕成家有了妻儿,仍然没有让他放弃风头浪尖的刺激快感。
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当年那个老冰来找他的时候,许暨安也是这么随口建议他的。
虽然当时也是没有想到,他在把尚不认识的“嫂嫂”间接害进牢狱的同时,也为自己写好了结局。
许家的资产从此与他再无关系了。
他拼搏了这么些年,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成王败寇,许暨安很认命,但他和接他任的那个人做好了交易,不要让任何人打扰许家人。
许偲和梁妍,许啄,或者贺执也勉强算是。
这小子麻烦太多,许啄跟着他,许暨安总是不放心,于是多年过去,他再次给宣冰布了个局,算是多年前这人害死那对夫妻的小小回敬。
那个平河区的小别墅,里面的人住不了多久了。
许暨安不像贺妗。他不会自杀,也总有一天会出来。
而许啄身上的“许家继承人”光环会护着他,一直到他再也不需要的那一天。
他可以和贺执一起,互相保护彼此。
“他快长大了。”
许暨安的目光也落在了他将将看得到光影的窗边,没头没尾说了一句。
许啄快成年了,按照身份证上的年纪,在明年儿童节,而按照他与贺执的约定,在平安夜的前一天。
“等到十八岁,小啄可以很自然地离开许家的户口本。又庭会帮他。”
许暨安是个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的王八蛋,但他也明白许家并不是一个多么令人留念的地方。
许啄想走,他不会拦,正如他同样不会拦梁妍和许偲。
……或许还有许文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