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叫贺执,执啄的执。”
离家长会还有半个多小时,广播站里这会儿只有许啄一个人坐着。他本来想先回班呆着,但还没进门就被同学告知彭主任正在广播站等着他,好像是演讲稿还有哪里有问题。
但许啄敲门报告了好几声,推门进来时才发现,压根儿就没人。
他无所谓地走进来捡了张椅子坐下,拿出手机给贺执发了条短信,这会儿还没有得到回复。
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捉圆圆。
园园靠在墙边闭目养神,门边传来门锁转动的声响,他睁开眼,歪过头,瞧见了从外面走进来的秦峥。
又是这种把戏。
许啄无趣地闭回眼睛。
秦峥这半学期的表现实在太过古怪,那次从海边回来之后,他突然间便开始在学校里把许啄当做不认识的透明人。他那些狗腿子有的故作聪明又来招惹是非,许啄还没做些什么,秦峥已经先一步出手把人踹了个半死。
但他从来不看许啄,不和许啄说话,一直到前天,他在汇嘉给许啄开门。
之前一直搞不懂秦峥在想些什么,但现在看来,一切的莫名其妙都是有原因的——为了他哥哥的回国,二少爷大概被秦家父母施压了。
意料之中又好没意思。许啄无聊地等着他还要继续说些什么,但没想到秦峥却甩上门直接上前攥住了他的手腕。
非常用力。
许啄不耐烦地抬起眼皮,对上了秦峥俯视他的冰冷双眸。
“你有什么……”
秦峥捏着他的下巴,突然猛地俯下.身来。
温热呼吸蓦地扑上鼻息,许啄瞪大了眼睛。
“你让我离他远点儿?”
贺执没骨头地倚在墙壁上,嘴边挂着懒洋洋的微笑:“可我不想。”
防火楼梯间有回音,但对话却可以足够隐秘。
许暨安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淡淡道:“我不会干涉小啄的交友,但是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我不做什么,最后他也会离开你。”
明明满嘴没有一个脏字,但听起来就是比那些“混账流氓”的下三滥还要刺耳。
贺执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随他高兴。”
小混混早就明白,许啄喜欢上他,愿意和他在一起,是因为贺执可以让他开心。
这明明是生而为人最基础的情感需求,但许啄长到十七岁,只遇见了一个贺执。
如果可以,贺执愿意永远想方设法逗他的园园开心,但如果有一天,贺执没那么有意思了,当许啄再也无法从他身上汲取到任何的喜悦、想要离开他时,贺执也不会说不。
但他喜欢上了许啄,接下来的这一辈子,就只会喜欢许啄一个人。
十几岁的孩子最固执,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摧毁他们的感情,除了距离。
许暨安又看了一眼腕表,向贺执点了点头,转身向楼上走去。
他的步伐很优雅,很胸有成竹,是贺执这一辈子都学不会的气度不凡。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许啄被这个人一手带大,骨子里的温吞与傲慢,的确与许暨安很像。
贺执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揣着兜直起身来,慢悠悠地向与男人相反方向的楼下走去。
很像,但许啄不是他。
广播室里,秦峥捂着再次被狠狠扇过一掌的右脸,半眯起眼睛,心情似乎很好地扯起戏谑笑意。
压根儿没被碰到的许啄站在墙边看着他,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这么纤细的一个男孩,偏偏性格那么极端,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从任何人手上吃过一丝一毫的亏。
冀晨以前曾经指着路上对陌生人疯叫不止的吉娃娃,嗤笑着说看它像不像许啄,但秦峥没有理他。
他想,许啄才不是那种因为自己弱小才用凶悍作为掩护的家犬,他是条真的野狼。受了伤被赶出族群,孤独而饥肠辘辘,似乎任何一个猎食者都能轻易扑断他的咽喉,但事实却与之恰恰相反。
秦峥小的时候,曾经想要把这只弱小的狼崽捡回家,但被狠狠咬了一口,让他彻底生了厌恶之心。
父母一遍一遍的斥责命令让人厌倦,秦峥偏要循着没出息兄长的后路与他们对着干,但偏偏,该死的,他在被这没良心的狼崽子咬了一次又一次后,突然地生出了一丝诡异的绮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