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在没有尽头的公路上飞驰,周围的车辆越来越少,道路两旁逐渐呈现出郊野荒凉的景色。
“你准备带着一群fbi逃到哪儿?”
沃伦看着远方的地平线,看着那个视线所及、却永远无法到达的神奇地方,“不,我从没想过要逃,我只是想离开。”他轻声说。
身边的男人笑了起来--他的手腕重新铐在一起,放在大腿上,“很多人都想离开,可绕了一大圈后总是发现又回到了原点。这个世界很有趣对吧,像一座怎么也走不出去的迷宫。”
沃伦没有回答。
车子平滑地向前行驶,时速在毫无阻滞的路况中逐渐增加。
一个大弧度的转弯,车轮与水泥路面之间擦出了火花,在突然发现无法减速的时候,沃伦紧紧抿住了没有血色的嘴唇。
“刹车失灵了。”他用尖锐的声线说。
坐在他旁边的金发男人几乎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刹车失灵,停不下来……”沃伦紧握住方向盘,慢慢露出了一个苍白扭曲的笑容,“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
“你说‘我们’?哦不不,别把我算在里面!”
“你不想跟我一起走?”沃伦奇怪地问,“你没有看到出口的亮光吗?”
“我不认为这就是迷宫的出口,你走错路了伙计!”
沃伦沉静而淡定地看着他,“我走的路,没人有资格判定对错,哪怕上帝也不行。”
“看来我不能带上你,虽然我很想。”他的指尖留恋地触碰了一下对方的嘴唇,猛地打开副驾驶室的车门,呼啸的风顿时从门外灌进,路面在脚下朝后急速飞掠,“你走吧。”
在时速超过40英里的情况下跳车虽然危险至极,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咬牙跳出去的一瞬间,金发的男人在空中把身体蜷成伤害程度最小的球形,准确地落在路旁茂密的草丛中。即使如此,落地时的巨大撞击力依旧带来了强烈的疼痛感,在翻滚的过程中他的脑袋似乎磕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黑暗刹那间剥夺了他的意识。
杰森醒来的第一眼看见了红色的天空。他虚弱地呻吟了一声,慢慢伸手抹了抹眼睛,发现满脸都是鲜血。
他一动不动地躺了很久,才聚集起一些力量,慢慢坐了起来,开始检查伤势。身上布满了不计其数的划伤、擦伤和淤青,额际开了道口子,大脑像被钉锤胡乱敲打似的跳痛着,所幸的是,骨头好像没断,包括刚长好的那根。
问题不大,他鉴定到。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
一辆银灰色的车子从远处飞驰而来,车尾扬起漫天的烟尘。杰森估计它的时速绝对超过80英里,驾驶座上的那个人不是赛车手就是瘾君子,他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转眼间那辆疯狂的欧宝已经冲出了公路线,在坑坑洼洼的荒地里飞出几十米的距离,刹车系统发出一声刺耳的嚣叫后,整个车头打横过来,牢牢钉在杰森面前。
杰森这下才反应过来--因为刚才的撞击他的脑袋还在昏沉沉地钝痛着,拿不准要不要跳开。他朝冲下车的男人惊叹:“艾德,你不论是当黑客还是赛车手都是对另一项才能的严重浪费!”
艾德里安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忽然收住了脚步,用全部的思维与精力看着面前的男人,仿佛只要一眨眼他就会消失。“哦,杰森……”他从舌尖吐出一声模糊地叹息,试探地伸手,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抚摸对方身上的伤痕。
他很想用力抱住他,却又不敢触碰他。
他站在他面前,悲喜交集,进退两难。
倒是对方先跨出了一步。
杰森用铐在一起的手腕圈住了他的脖子,拉近两人的身体,把下巴搁在他的肩窝上。他一边怀念地嗅着对方身上清爽的洗发水的味道,一边用柔软的鼻音嘟囔道:“亲爱的,我好像又一次死里逃生了。这可真是诡异,我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脑袋好像磕到了石头上,天哪,该不会哪个零件摔出问题了吧!”
“你失忆了?记得我吗?”
“废话,难道我随便见到一个男人就会抱上去吗?”
“实际上差不多……那你还记得沃伦·兰格、记得纽博尔特基金会吗?”
“当然,为此我可吃了不少苦头。他还试图给我注射一种变态的药,然后--”杰森努力思考片刻,做了个放弃的手势,“截止到目前,中间是空白期。”
艾德里安忽然把他拉开一点儿距离,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幽光。
他脱下外衣披在杰森赤裸的、伤痕累累的身体上,“西蒙医生看到你会哭的。”
“因为我没钱付他诊疗费吗。”杰森笑了起来。他钻进车内,以一种彻底放松、毫无戒备的姿势摊在坐垫上,“艾德,我们回家吧。”
“我是否可以把这句话的意思理解成,你邀请我重新担任你的室友?”
“为了对你的理解力表示敬意,我决定把收到的催款通知分一半给你。”
“在你付清欠我的医药费和赔偿金之后,我很乐意接收它们。”
“亲爱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又失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