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京师户部已经一分为二,从中划出了农部来专司农事,但现在的户部依旧是一个庞然大物,执掌资金和物资的收入支取大权,令其他部院望尘莫及。
由于南京并没有内阁和军阁,再加上南京户部职权有限,故而南京户部并没有拆分,执掌南直隶的财赋运作。
其中,南京户部最为重要的职责自然是盐引的发放,那些聚集在扬州的盐商无不富甲天下,相应得南京户部捞的油水自然也就越多。
由于那些盐商非常识时务,永乐帝北征蒙古的时候他们多次捐出巨额财物充当军费,对北征有功,再加上盐务上的关系错综复杂,牵连甚广,故而永乐帝一直没有动南京户部和扬州的盐商。
李云天很清楚,宣德帝要想振兴大明必须要拿盐务开刀,盐务是大明最重要的税收,可盐道衙门的人与盐商沆瀣一气,互相勾结,使得每年大量的盐税流失,盐道衙门的腐败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势必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清理。
这也怪不得陈公子想要一亲怜香的芳泽,其久居江南并不清楚京城的局势,再加上平日里仗着陈侍郎的权势飞扬跋扈惯了,自然也就没有将怜香放在眼里。
李云天有个预感,他以后肯定还会再与陈公子打交道,而那颗夜明珠将给陈公子带来巨大的麻烦。
“李大哥,这是小妹写得戏文,你看看如何。”怜香不想让陈公子的出现搅了李云天的兴致,因此让侍女拿来了一个册子,微笑着递给了李云天。
李云天放下手里的水杯,接过册子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边看边点着头,脸上满是赞许的神色。
册子上是怜香自己写的一出新戏,根据南方一则民间爱情故事改编,字迹工整秀丽,情节跌宕起伏,辞藻优美,使得李云天吃了一惊。
他这时才想起怜香当年不仅是醉月阁的头牌,同时也是一名才华横溢的才女,否则岂能成为醉月阁力推的头牌?
“小民拜见爵爷!”就在李云天饶有兴致地看着册子的时候,一对四五十岁的中年夫妇在怜香二哥和二嫂引领下快步走了进来,冲着他就跪了下去。
“快起来,这是家里,毋须行此大礼!”李云天见状立刻意识到那对中年夫妇是怜香的父母,连忙起身扶起了两人。
怜香的父母本已经睡下,怜香的二哥和二嫂见来了贵客,于是就把两人喊了起来,前来见李云天。
在怜香的二哥和二嫂看来,李云天比陈公子无疑重要千百倍,陈公子不过是权贵子弟而已,而李云天可是不折不扣的权贵,是与陈公子老爹一个级别的人物,两人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尤为重要的是,李云天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得以封爵,仕途无可限量,远比陈公子的老爹得圣宠。
更何况,李云天身后还有杨士奇和周征两大后盾,即使是陈公子的老爹陈侍郎也不敢招惹李云天,更别说陈公子了。
其实,怜香的二哥和二嫂对陈公子之所以另眼相待,私下里有着极其重要的原因,两人想通过陈公子获得盐引,进而使得怜香在扬州的大哥从中牟利。
怜香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大哥在扬州做生意,二哥在京城照顾父母,姐姐嫁给了苏州府的一个大户人家当妾室,弟弟在明新会馆里边学习边做事。
虽然怜香是在京城的醉月阁出道,但她却是苏州人,自由在扬州城的一家青楼里接受培训,后来被醉月阁老板挑中,故而来到了京城。
怜香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当年家里实在是太过贫寒,不得已卖了她。
等怜香在醉月阁站稳了脚跟,就陆陆续续给家里寄去了不少钱财,他大哥本是一个商号跑腿的伙计,后来拿着她给的钱财跟着别人做起了生意,二哥、弟弟和父母则在怜香在京城买了宅子后一起搬了过来。
作为在商号里混了近二十年的一名老伙计,怜香的大哥自然知道大明最赚钱的生意就是贩盐,可是盐商有盐商的规矩,像他这种无根无基的人根本就无法涉足其中。
怜香的二哥听其说过盐务上的事情,故而铭记在心,因此当陈公子出现后他对陈公子异常热情,想要搭上陈公子的这条线来踏足盐商的圈子。
可惜的是,陈公子时运不济,竟然遇上了来头和背景都要比他深厚的李云天,唯有铩羽而归。
不过怜香的二哥却并不感到懊恼,因为在他看来李云天比陈公子可管用多了,如今陈公子无意中冲撞了李云天,而怜香与李云天关系密切,要是能善加利用这一点的话,那么届时陈公子将乖乖地帮他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