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即使李云天能把刘波扣在了湖口县,使得他无法去巡按衙门告状,可如果巡按御史巡察到了九江府那么这件事情就无法压住,一旦传进巡按御史的耳中,那么麻烦可就大了。
“这个刘波,简直不可理喻,如果他有证据的话也就不会在府县两次审理中落败,恐怕是故弄玄虚而已。”杨德民冷笑了一声,“要想到巡按御史那里鸣冤岂是那么容易的,没有确凿证据的话巡按御史岂会受理他的案子。”
“大人,如果有人给他作证的话,事情可能会有所不同。”李云天沉吟了一下,神情严肃地向杨德民说道,“下官私下里也对刘波的案子进行了打探,刘波的儿子刘湖生前好像确实是被人殴打过。”
“有人会为他作证吗?”杨德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隐约记得刘湖的验尸记录上写的是得了疾病暴毙,现在看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就不得而知了,如果巡按大人上心的话,恐怕有人会为此作证。”李云天想了想,不无担忧地望着杨德民。
“李知县,你是湖口县的父母官,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杨德民对李云天的话深以为然,皱着眉头问道。
刘波的案子会不会被翻过来,主要看巡按御史的态度,如果巡按御史铁心要查的话,那么按照李云天所说的情况,十有八九这是一起冤案。
对于巡按御史来说,有什么能比翻一起被府衙审定的冤案更能向皇上证明其能力和价值的事情吗?
“大人,依下官来看,不如由下官来审一次,看看刘波究竟有什么证据握在手里。”李云天思索了一番,向杨德民建议道,“无论能否翻案,大人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如此甚好!”杨德民闻言点了点头,主动出击总比被动挨打要好,即使李云天查出这是一个冤案,那么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功绩,毕竟是他让李云天查的,届时严惩那些作假之人即可。
随后,杨德民给了李云天写下了重新审理刘波一案的公文,有了这道公文李云天就能开堂审理这个案子,师出有名。
由于拿到了这一纸公文,李云天心中大定,他并没有着急回湖口县,而是前去看望了九江府同知韩安玉,并且让手下的人与府衙六房的胥吏走动,联络相互间的感情。
在李云天看来,只有平日里把功夫下到了,那么关键时刻才能派上用场,府衙对县衙制约主要就是通过府衙六房来执行,尤其是户房和刑房更是重中之重。
例如,知府大人看哪个县太爷不顺眼了,派一名官员带着户房和刑房的人下去查看一番,户房清点钱粮,刑房查验案卷,足以令县太爷苦不堪言。
得月楼是九江城最大的青楼,规模和气势绝非湖口县迎春阁这个档次的青楼所能比拟。
晚上,得月楼的三楼的一个雅间内,李云天和一名中等身材、国字脸的中年便装男子围坐在酒桌前谈笑风生,两人身边各坐着一名年轻妖艳的歌舞姬。
这名国字脸的中年男子是九江府刑房经承顾悠,刑房经承也就是刑房胥吏的头目,又或者称为“刑书”,户房的经承也称为“户书”,手下的胥吏皆称为“书办”。
对于李云天的邀约顾悠欣然前往,通常来说打点府衙六房的事情都是县太爷手下的人去做的事情,李云天一个堂堂正七品的地方实权县太爷如此看得起他,他焉有不去之理。
除了顾悠外,李云天还准备宴请府衙户房的经承许凡。
虽然双方的身份和地位相差悬殊,不过只要对湖口县有意义的事情,他并不介意纡尊降贵处理好与顾悠、许凡之间的关系,以后有什么事情的话双方也能有个照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正当两人在那里谈笑着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顾经承,我兄弟年轻不懂事,请经承高抬贵手,放他一马。”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国字脸男子,衣着光鲜,满脸陪笑地来到顾悠面前,把一个信封放在了桌上。
“让你兄弟下次长点眼色,再惹祸的话可就没这么容易出来了!”顾悠也不避着李云天,拿过信封后微微打开扫了一眼,里面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于是随手把信封塞进怀里,向那名国字脸男子说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在下回去后就教训他。”国字脸男子闻言,满脸堆笑地说道。
“回去等着吧,他晚上就能出来。”随后,顾悠向国字脸男子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国字脸男子有些好奇地瞅了李云天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李云天对眼前的一幕视若无睹,反正他也没有看见信封里是什么,不动声色地与顾悠继续聊着天。
像这种借机勒索钱财的事情对于衙门刑房的胥吏来说是家常便饭,他们手里握着拿人下狱的大权,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把人投到大牢里,从中大肆捞取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