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这宫宴,不知是福是祸啊。”
周娴近几年在周老夫人房中养着,周老夫人和大夫人王怡君总是体谅她年幼,有意无意地宠着,倒是将她养出了几分骄纵的性子。
即便要进宫面见那最尊贵的女子,也未见周娴有几分惶恐。
此刻的她正梦见自己在山野间嬉戏,还捉到一只鲜嫩肥美的兔子,正吩咐下人料理了架在火堆上炙烤。
眼巴巴的望着烤兔,就等着贴身侍女桑竹告诉她何时可以进食。
“小姐,快醒醒,老夫人已经到了。”
周娴无意识的回着:“祖母也要吃烤兔吗?”
自幼同她一道长大的桑竹见状,哪能不清楚自家小姐这是又梦到好吃的了,忍住笑意轻声再唤:“小姐,你再不起床,烤兔可就被大夫人吃光了。”
周娴猛然惊醒,望着头顶的薄纱帷幔,又侧过头看了看屋内熟悉的装扮,发了一会儿呆才明白原来之前的青山绿水不过是一场梦。
一旁的老夫人坐在床边,用手中扇子轻拍着周娴的手调笑道:“娴儿连梦中都嚷着要吃烤兔,让人知道了怕是要笑咱们这定国公府的四小姐实则是个贪吃的小懒猪。”
周娴就势一滚,躺进了老人怀里撒着娇:“祖母,娴儿不是。”
周老夫人伸出手替周娴顺了顺因睡姿而凌乱的头发,揶揄着开了口:“好好好,娴儿不是,那娴儿可得快些起床了。”
“你的姐姐妹妹们此时不是在绣花就是在识字,偏生你是个懒的,午膳后总是嚷着困,不让你休息便撒泼打滚。”
“你上外头瞧瞧去,这大都城内哪家的小姐有你这般随着性子胡来的。”
“往日纵着你也就罢了,今儿要进宫,可由不得你再睡了。”
被吵醒美梦的周娴此刻带着一丝的不愉,裹着被子翻滚到床榻里侧,把被子一拉蒙住自己的头,一副要在这床上躺到地老天荒的样子。
片刻之后才从被窝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离这晚宴还两三个时辰呢,咱家离皇宫多近啊,又不是那等在郊外置办宅子的官员,光是马车都得坐几个时辰,何故催着娴儿起床。”
周老夫人看着她这般耍赖的样子,怕她在被子里闷坏了,忙不迭的拉下被子:“娴儿乖,正是咱家离的近,才更要早些到场才好,别落得别人闲话。”
“娴儿才不怕别人闲话呢。”一句天真烂漫的话语从被子里传来。
周老夫人见状,只得使出杀手锏:“娴儿可是想吃烤兔了?娴儿今天若是表现好,明儿祖母就叫下人准备娴儿喜欢的吃食可好?”
因着换牙的缘故,周娴已经许久未曾顺着心意想吃什么吃什么了。
话音刚落,只见周娴被子一掀就坐了起来,眼珠一转,伸出两根指头晃了晃:“要两只!一只明儿午膳用,一只等着娴儿下次想吃了再烤。”
见周娴这斤斤计较的模样,周老夫人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点了点:“你呀,总是吃不得半点亏。那咱们四小姐现在可以起床了吗。”
周娴仰着笑脸点了点头,喜滋滋的叫着桑竹伺候自己梳洗打扮。
嘴里还不忘念叨着让丫鬟们动作快点,怕晚了几分就达不到祖母口中“表现好”的标准。
当周娴跟着祖母、大伯娘跪拜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时,殿中已有不少官眷到场。
周娴仗着前方有人遮挡,微微转动着小脑袋,肆无忌惮地打量起四周来。
当她看见威远将军家的小姐蒋若书时,忍不住展了笑颜,歪过头眨了眨眼跟她打了个招呼。
蒋若书也很高兴在这样的地方见到好友,却又顾忌着在皇后娘娘面前太过放肆,不敢喜形于色,只微微晃动右手回应。
殊不知这姐妹俩私底下的小举动,全都落在了首座的皇后眼中。
“定国公夫人快快请起,赐座。”
“谢皇后娘娘恩典。”
周娴随着家中长辈起身,亦步亦趋地跟着祖母入了座,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就去找好友玩,猝不及防间却听到了座上的皇后娘娘出口叫住了她。
“老夫人身旁的这孩子,想必就是府中的四小姐吧。”
周老夫人恭敬地应了声:“皇后娘娘慧眼,这确是老身的四孙女,名唤周娴。”
周娴也懂事地行了礼:“小女周娴拜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吉祥如意。”
本来是想说万福金安的,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娴也不好意思了起来,怕被人笑话她缺了牙。
皇后展露出一个欣慰的笑,一面点点头一面说道:“上前来本宫仔细看看。”
周娴有些疑惑为何皇后要仔细看看她,侧过头看看祖母,得到示意后也听话地走向前。
“小小年纪便生得这般粉雕玉琢惹人怜爱,想来他日定是让人惊艳的好颜色。”
皇后不吝夸赞,说罢还从手中褪下一个通身碧色没有杂质的翠玉镯子,拉起周娴的手亲自戴上。
这皇家的赏赐里,以贵人亲自戴过的最为尊贵,向来都是赐予亲近之人的。
可周娴不知,她低下头瞧着那水色喜人的桌子,心下只觉一阵欢喜。
她虽是第一次入宫,可见到这众人口中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其实是这般亲切的模样,初入大殿时的紧张感也逐渐消弭,拿起平日里在府中对祖母和大伯娘撒娇讨好的模样,脆生生的答谢着皇后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