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千里迢迢跑回来,扑通两声跪在外公面前,逼得外公卖掉老宅,转让世代传承的中药堂,又拿走好多钱,保证会好好还债,重新做人。
然后卷钱逃跑,自此人间蒸发。
讨债的人找上外公,没日没夜地吵闹。
八十五岁的外公白天东奔西跑,到处筹钱。晚上又睡不好,精神一天比一天差。有一天不小心踩空楼梯,来不及反应,人已经沿着台阶骨碌碌滚下去。
黑红色的血四处蔓延,他死不瞑目。
外公没有别的亲人,阿汀也没有别的亲人。亲手把外公送进地底,填上厚重的泥土,她就变成十五岁的孤儿了。
疾病满身,又身无分文。
阿汀靠着墓碑睡了一觉,醒来变成书里的炮灰。现在正处于负伤状态,头晕恶心得厉害。
摸摸后脑勺,还能碰到硬币大小的脓包,很疼。
楼下的吵闹声越来越大,阿汀扶着墙走下楼去,轻轻地叫了一声:“妈妈。”
双手叉腰的林雪春闻声回头,表情温和很多。但嗓门还是尖锐而嘹亮:“你下楼来干什么?快上去,省得脏了眼睛,赶明儿又喊头疼。”
往日的阿汀想多吃点鸡蛋和排骨,故意嚷嚷头疼脚疼肚子疼,仿佛得了绝症,活过今天没明天。
现在的阿汀只是把眼眸弯起,笑容安静又澄澈。
她没说话。
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把话都说尽了。无端叫人心软,再也说不出重话。
门外的王老婆子伸长脖子望了一眼,心下狐疑:奇了怪了,阿汀这死丫头眉眼长得不赖,皮肤却是发黄粗糙的呀。怎么现在脸蛋干干净净的,手脚也白白嫩嫩的,活像鸡蛋剥壳似的?
难道磕脑瓜子还能变好看?
要不狠狠心,让自家小孙女也去田里滚两圈?
王老婆子贼眉鼠眼地打量着阿汀,被林雪春抓个正着。
林雪春猛地端起一盆洗菜水,气势汹汹道:“看什么看?想赚黑心钱,回家卖你自个儿孙女去,别打阿汀的主意。不然老娘撒起泼来,怕你这把老骨头招架不住!”
边说边泼水,比母老虎还能耐。
王老婆子赶忙后退,裤脚还是被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