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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才是太子殿下,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殿下,有一桩事,要禀告。”常保敲门进来,与太子殿下耳语一阵。
“什么?谁给她的胆子?”
常保嘴里发苦,“今晨才觉有异,发现不妥就立马回禀殿下了,估摸着再有半月就到了。”
太子殿下按了按眉心,“算了,随她吧,她家里人都粗心大意到这地步,旁人又能怎么办,孤又不是她爹。”
常保才要退下,又听太子殿下吩咐道,“去翻翻印鉴凭证带走没有。”
太子殿下没料到,他还能碰上先斩后奏这一手。
常保前脚出去,后脚又有内侍前来禀告,“启禀殿下,文太傅来了。”
外祖父?
命人接回外祖父后,太子殿下政务缠身,愁于兰时,还未曾踏足过文府。
“请进来吧。”
文家太傅,在太子殿下开蒙前致仕了,没能延续一个两代帝师的佳话。
加上文妃早逝,太子殿下每年也只会在年节时去文府一趟,同外祖父手谈一局,或是论论史书典故,待上个把时辰就转道卫国公府,接上兰时回宫。
倒是有时,没法把兰时带回去,会陪着兰时在卫国公府住上一晚。
文府人算多,但规矩重,整个府邸都静悄悄的,莫名压抑。
反观卫国公府,偌大一个府别看只有兰时一个主子,哪儿哪儿都是热热闹闹的。
太子殿下眼前浮现了前些年兰时挂在院中的一长串鲤鱼灯,打定主意今年除夕,不是他将兰时接回来,就是他去北境同兰时一起守岁。
东宫正殿内,已经给文太傅奉上了茶。
文太傅年逾六旬,仅两鬓微斑,从前是风雅俊逸,如今虽微微发福,套在儒衫下,仍旧是四平八稳的严师模样,一旁还跟着太子殿下的舅父,也便是仁明殿上被太子殿下训斥过的文家女的亲父。
“殿下。”虽是外祖父与舅父,但依旧要按着规矩同太子殿下行礼。
太子殿下虚扶一把,“外祖父请起,原是孤应当去文府拜见的,这些日子给耽搁了。”
“外祖父治家不严,拖了殿下的后腿,哪里还能殿下亲往。”
文太傅整顿了府邸,但继妻也是添了两个儿子的,都在朝为官,他不好处置,只能悄悄按下,等风头过了,才来东宫。
“今日进宫,拜见过陛下,早前也听过诏喻,殿下年及弱冠,怎的取消了甄选?”
太子殿下道:“今年的人选,孤都瞧过,并不中意,便算了。”
文太傅眼中怅惘,显而易见,“若是你母妃在世,得知你如今孤身一人,想来也不会开怀。”
太子殿下神色未变,心底却有些反感。
“太子妃一事到底还是兹事体大,谨慎些也好,陛下和娘娘定会替你把关。”
文家舅父端着茶盏,似是有话为难许久,半杯茶下肚才斟酌着开口,“你姨母家,你的表妹,思慕你多年了,我同你外祖父腆着脸来,替她说一说,她自求来东宫洒扫侍奉,也说是替前头那不体面事转圜。”
太子殿下心下了然,并不表态,等他外祖父说下去。
他这舅父果然又开口,“这也算是咱们家又一段佳话了,到底是你沾着亲的表妹,定是一心为你着想。想当初,你母妃与陛下,也是这般相识结亲,可惜你母妃去得早,没福气看着你长大成人。”
佳话?洒扫侍奉?
沾着亲的表妹?
莫说表妹,便是亲妹,在他这里也没这个面子的。
太子殿下最厌恶旁人置喙他宫中事,倒也不至于动怒,平静道:“既是沾亲的表妹,那孤便不能薄待了她,何必东宫洒扫这般委屈。”
在舅父期待的目光里,太子殿下冷道:“待表妹出嫁时,孤定代母妃备一份贺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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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锋
战火,一触即发。
太子殿下指腹捻了捻青瓷茶盏, 居高位者,不需做什么, 只一个眼神已经足够让人惊惧, 不光文家舅父噤声,连文太傅都恍惚看见了杀伐果决的先帝。
“舅父,看在你与孤母妃都为外祖所出的份上, 孤不治你的僭越之罪, 按例罚你三月奉,以作小惩。”
太子殿下搁了盏, 漫不经心道:“不过,既然舅父提起此事,那孤也说一句, 那姨母,孤有些印象,孤记得她与母妃并不是一母同胞,在母妃未出阁前,也从无什么姐妹情深一说。”
文家治家不严,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他这外祖醉心诗文, 头婚娶了贤,续弦续了色。
', ' ')('他母妃在继母手底下,过得并不安乐。
这会儿过来同他论什么亲情友爱。
“孤乏了,舅父先回吧。”
文舅父不敢违抗,小心翼翼地退下。
太子殿下转头看向文太傅,“外祖父便要一直如此兜底下去?”
教子需严, 才不会带累家族, 外祖父皓首穷经, 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桃李满天下的文太傅,却教不出一个成器的子孙,不可谓不讽刺。
“儿女都是债,早年我忙于书院治学,将这一众儿女托于后宅妇人,养成今日这般,外祖有不可推卸之责。”
文太傅望向太子,太子殿下生得不像母亲,更肖似先帝。
“殿下放心,外祖父这一把老骨头,会撑住文家,不让他们给殿下添堵。”
太子殿下默然。
若是真的撑得住,怎么会让舅父来试探他。
太子殿下自幼学得便是帝王术,恩威并施,抬手唤常保奉上了礼匣,“这是东南的岩茶,与前代的孤本,外祖父多保重,整个文府还得您来撑着。”
文家舅父在殿外,捧着太子殿下的礼,跟在文太傅身后朝宫外走。
等到了马车上,文舅父迫不及待开口,“父亲你可瞧见了,太子哪里像是偏咱们家的,心都贴到卫国公府去了!”
文舅父忿忿不平,“咱们家的女儿连甄选的资格都没了,卫国公府那个,却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能随便动用殿下的佩剑!”
文太傅桃李遍天下,也不曾教过如此蠢笨的。
“是为父不曾好好教导你,任由你母亲将你们养得鼠目寸光。”
文太傅恨铁不成钢,“是谁给你的胆子准你非议储君?你有几条命去担这罪责?”
“父亲!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太子逐渐不与咱们一心吗?兄长家的馨宁被好一顿斥责,如今议亲都成了难事,我儿,你的嫡孙,现在还在登州流放呢,太子是要断咱们文家根基!”
“混账!”文太傅抬手一个耳光,文舅父的脸偏过去,瞬间浮起一个掌印。
“若是再让我听到这番言论,我一定奏请陛下,革了你的官,你可莫要再去前朝给为父丢人现眼了。”
文舅父捂着脸,敢怒不敢言,眼底一片晦暗。
仲秋时节,东宫的花木依旧郁郁葱葱,只有角落里一株枫树落了叶子。
太子殿下于院中静坐,一阵风吹过,有枫叶落在桌上。
他捡起那枫叶把玩,思绪飘远。
兰时每年都会捡许多完整的枫叶回去,幼时是风干它,捏碎了听声响。
大些是夹在书中做记号,后来她在枫叶上作画提诗。
那画上画得最多的是人,是她家人和他。
若今日同他说这番话的是卫国公府——
太子殿下扣住那枫叶,扬声道:“常保,取笔墨来。”
兰时一行,已经成功凭借假令符避过燕州城的突厥守备,混进城里去了。
三人走得大摇大摆,比回家还要自在。
“倒是没怎么改变,人口也不算少。”兰时四下扫过去,只是多了些身着突厥服饰的人,这里的情形,比她想得要好。
“主子,突厥霸占燕州,想要的是矿,杀了人,谁替他们开矿冶炼。”程伯身形高大,再上多年军旅生涯与脸上那道可怖的疤,往兰时身边一杵,便足够摄人。
旁人纷纷避开,生怕与这一行发生冲突。
北境房屋都是这般,大同小异,最高的也不过三层,是个酒楼,和丰酒家。
兰时合上折扇,执着扇柄在手心一敲,“那我们,在这儿吃一顿吧。”
吴钩皱眉,小声说:“你还记得你是来做什么的吗?”
兰时回身在吴钩脑袋上敲了一记,“要说你就大点儿声!”
燕州算富庶,但比起京城也不值一提,和丰酒家内也只勉强算得上整洁。
吴钩啧了一声,“主、主子,他们的钱全都贿赂突厥去了吗?这装潢也太不上心了。”
兰时又敲了他一记,“当心祸从口出。”
三人随意在角落坐下,店小二过来时,兰时将筷子斜放一旁,上头放了块随手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樱桃煎。
店小二一看,立即收走了那樱桃煎,嘴上喊着:“客官请随我来。”
兰时一行被拉到了里间雅座,不多时,掌柜的推门进来,行至兰时三人面前,手上行的是北境军礼,极为标准。
“怎么亲自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掌柜的是极普通的一张脸,中等身量,保证让人见过即忘。
他声音压得极低,似是怕被旁人听去。
兰时也不好高声,同样小声回:“探探底,冯副官不必紧张。”
掌柜的是朝着程伯说的,他与程伯是旧识,只是程伯在阵前时,冯副官名声还不显,也得亏了阵前露面少,才临危受命,被派到这燕州城来。
不成想,回
', ' ')('他话的是一旁的小郎君,掌柜的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兰时,他惊道:“小先锋腿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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