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邈立刻拱手道:“属下遵旨。”
傅秋锋和容璲坐同一辆轿子回了碧霄宫,傅秋锋还在昏迷,省了晕车,太医已经候在碧霄宫里,两个小太监给傅秋锋擦脸换下衣裳,从看诊到整理仪容,折腾一番后已经东方欲晓。
傅秋锋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时,看了看自己被交叠着摆在胸腹上的双手,掌心缠了绷带,一身干净的纯白里衣,有一股清冽的熏香味儿,连头发都高高的挽了发髻,整个人一丝不苟地躺在宽敞的床中央,简直到了可以入殓的程度。
他不太适应,揉了揉太阳穴,以前受伤昏迷,通常昏过去时什么样,醒来就什么样,就算撑回了暗阁,他的下属也只处理外伤,从不敢换他的衣裳卸他的兵器。
容璲的寝宫卧房光线昏黄暧昧,层叠的床帐外隐约传来说话声,傅秋锋凝神细听,应当是老太医的嘱咐。
“老臣已为傅公子施针,他身体底子不佳,又操劳过度,饮酒着凉,急火攻心,这才发起热来,但傅公子先前喝了酒,需得六个时辰之后再行服药,老臣就先回太医院,为傅公子研讨药方了。”
“快去吧。”
傅秋锋一听,稍感安心,连太医都诊他身体不好,容璲应该也能相信他不会武功。
“陛下,老臣还有一言,请陛下务必要节制,不可让傅公子雪上加霜。”
“……”
傅秋锋接着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容璲粗暴的一连掀了两道帐幔,拎着浸湿的毛巾走到床边,对上视线。
“醒了?”容璲把毛巾扣到傅秋锋头上,“卿还好吗?”
“臣……”傅秋锋本来想习惯的说无碍,但心念一转,又担心容璲回过味来继续质问他,就按着太医给的设定假惺惺道,“臣头疼。”
“你发烧了。”容璲皱了皱眉,语气不算太好,但也没有不耐,片刻后端来一杯温水,“喝水吗?”
“臣手也疼。”傅秋锋继续装可怜。
“那朕喂你。”容璲拿起小勺,这床实在很大,他够不着傅秋锋,只好抬腿上了床。
“不不不,臣还有左手。”这可把傅秋锋吓得一激灵,赶紧坐起来自己竖起枕头,往后一靠,背后也一阵刺痛。
“你肩胛上扎了木刺,不过已经挑出去敷了药,别乱动。”容璲把水杯递给他,干脆盘膝坐在了傅秋锋身边。
“多谢陛下。”傅秋锋握着水杯,在容璲的注视下文弱地呷了一口。
“朕不该逼你喝酒。”容璲开口道歉,“是朕任性。”
傅秋锋一愣:“陛下不必在意,臣也不在意。”
“周宛月说得对,朕喜欢你的脸,利用你牵制国公府,欣赏你的能力。”容璲平静地说,“即使你为救朕而死,朕也不会为你,为傅秋风而悲伤。”
“臣明白。”傅秋锋攥了攥水杯,这才是帝王应有的做派,暗卫的忠诚一向不求回报。
容璲表情一变,轻佻地笑起来:“不过爱妃救驾有功,赏赐还是少不了的,你想要什么?一箱民间艳书怎么样?”
傅秋锋:“……”不提这个你还是刚才的好皇帝。
第16章无锋01
傅秋锋算是明白艳书这茬过不去了,他装作没听到后半句,拱手恳切道:“霜刃台分内之责本不敢邀功,但臣在那名禁卫面前全无还手之力,让臣深感不安,唯恐日后再有危险,难以保护陛下周全,所以臣斗胆,想向陛下求取一件兵器防身。”
容璲支起一条腿沉思,然后点了点头:“好。”
傅秋锋没料到他答应这么快:“您真同意?”
“君无戏言。”容璲勾着嘴角,“你继续休息吧,朕要去上朝了。”
傅秋锋颔首谢过,容璲下了床,在帐幔摇晃的朦胧烛火间脱去外衫,甩落衣服时手指修长的影子落进傅秋锋眼底,有种说不出的妖异。
他的头还昏沉着,思绪有些麻木,索性搁下水杯又躺了回去,空旷的寝殿传出阵阵催人入眠的窸窣碎响,傅秋锋一点点闭上眼,容璲这时又走了回来。
傅秋锋第一次看见身着朝服的容璲,一刹那有些呆愣,玄黑上衣绛色下裳绣纹精致,不带一丝褶皱,冕旒之下的表情看不太清,只有微微翘起的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容璲提了下衣摆坐上床,把傅秋锋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指尖随意掀起垂落面前的缀珠,轻声叮嘱道:“朕晌午再来看你,有何需要,唤人即可。”
这身肃穆又威严的打扮反而衬得容璲愈发年轻,无时无刻不散发出我行我素的恣肆,傅秋锋裹着被子闷闷地应了声“是”,放任自己沉睡过去。
碧霄宫比傅秋锋从前的想象冷清得多,似乎除了必要的端茶倒水,连婢女都不愿踏足殿内,日影逐渐偏斜,傅秋锋在安静的寝宫里一直睡到下午,才被阵阵饥饿感唤醒。
他从不娇惯自己,睡眠永远是最好的恢复方式,这一觉醒来傅秋锋就觉得自己又能活蹦乱跳了,果断掀了被子挪下床,从透过窗口的光影估算了下时间。
“来人。”傅秋锋在桌边坐下,拿回了自己的令牌,倒了杯水召唤宫女,“有干净的衣服吗?”
宫女福了福身,不多时就捧着托盘回来,头也不敢抬地举到傅秋锋面前退下。
傅秋锋抖开那套新衣服准备换了,结果仔细一看,浅紫的长衫配了个薄纱大氅,衣摆和配套的银簪都是兰花,他暗中抱怨两句,穿了长衫,把大氅撕下一截当做发带扎好头发,银簪收起来必要时能做暗器,洗漱之后出门直奔霜刃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