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一微微喘息着从墙角努力挣扎起,目光复杂地望着静静躺床上装死的常宵。
有种冲动,很想再度狠狠扑过去,掐着对方肩膀厉声质问: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能这般的冷静?为什么,不痛快地臭骂我几句?你陪着我干架,是因为同样需要发泄心头的苦闷,还是了解到我心中的痛苦,同情可怜我?宵,你对我,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你,恨我吗?
虽然心头有很多话语想要问对方,虽然很想再次打破这种伫立与两人之间的冷淡隔离墙垣,但常一内向的本性,让他最终只是选择了黯然地用力握了握拳。
深吸一口气,努力渐渐安伏下激荡的情绪。
良久,才目光复杂地望了常宵一眼,慢慢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脚步一滞,低声道:“我去拿伤药。”
常宵掩嘴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声音从背后传来:“不必了,这点小伤不碍事,老子要睡觉了!”
常一心头升起一丝苦涩。
心道,不是不必,是……暂时不想再看到我了吧?
这样……也好。
艰难地点点头,这回没有回头,默然径直走出了房间。
轻轻替对方锁上门,看着走廊上晕黄的灯光下,自己孤独的影子,有些自嘲自怜地笑了笑。
今晚,恐怕又是个不眠之夜了,也许自己该去狠灌个几杯。
一醉解千愁,呵!
脚步,重新往宴会场地走了过去。
常一一走,房间里顿时又极度的安静下来。
常宵微长的眸子一直半闭着,直到常一的声影被厚重的门板彻底阻隔,才睫毛闪动了几下,浑身放松下来,疲惫地轻舒出一口气来。
闭眼轻声喃喃道:“对不起,一一,忘记我吧……啊~痛!”
忽然扯牙咧嘴地嗤声起来,双手按了按嘴角,眉头深深皱起,用力爬起身在地上找了双拖鞋就奔进了洗手间。
对着洗手台的镜子一照,常宵赫然发现自己的嘴角竟然有个大大的淤青,淤青里边还破了块皮,有血丝慢慢渗出,镜中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由于这个堪比熊猫眼圈的圆圆淤青,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滑稽可笑。
向来爱美的宵美人,顿时不由郁闷了,捶胸顿足:“混蛋一一,说好了不打脸的……啊,丝~~~~痛……真是混蛋啊……”
清洗完嘴角的伤痕,再脱下衣服检查身上的淤痕,恩,还好,不算太严重。
常宵喃喃道:“哼,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看来常一的老拳还是留了手的。
可是,看看自己一副被蹂躏过后的可怜模样……常宵还是止不住在心底第十一次暗骂起常一来。
实在是,不骂不出气啊!
拧开热水开关,放出热水重新洗了个澡,又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在水汽蒸腾得常宵感觉头脑有些发晕发胀的时候,才满意地跨出满室的氤氲雾气,擦着头发回到了卧房。
吹干头发,重新趴回床上,却翻来覆去怎样也睡不着了。
常宵的思绪有点乱,一会儿想起小时候那个可爱卡哇伊的常一,一会儿又想到刚才那如同发了疯般小暴狮子模样的常死对头,想着那家伙离去时黯然的背影,与自己同样的孤独落寞心情,不觉又是一声叹息。
有些烦恼。
在床上再睁了半天的眼睛,实在睡不着。
于是,常宵披上宽阔的厚棉睡袍,走到窗口拉开窗帘推开窗门,想透口气。
窗外,夜色如墨,阴约能听到楼下大厅传来的宾客嬉闹笑骂声。
夜并不深,天空中没有几颗星辰,与喧闹的人世间相比,显得有些沉闷阴郁。
被浓云遮蔽的城市天空,就象人的心,永远没有藏青高原的单纯与浩瀚大海的开阔,一下子望不穿看不真切。
复杂,充满了隐晦面,狂野,却又包容了各种可塑性,好的坏的,这个城市天空一切皆容。
霓虹灯下有虚情假意,暮雨伞中却也有真挚的心。
常宵问自己,第一次向着一个人,抛出深藏着的真挚的心,却伤得斑斑驳驳。
后悔吗?
呵……
常宵摇头,答案很清晰,自己并不后悔这份全情的投入。
一个人这一生如果始终都虚情假意,也许,永远都不会抓住自己想要的幸福。
常宵的思路很简单。
既然看中了,心动了,那么,就绝不轻易放弃。
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
也想要,相信对方另有隐情。
那双明亮的眼睛,不相信他会说谎。
夜风吹来,撩起常宵鬓边的发丝,轻悠飘扬。
常宵一动不动,任晚风吹拂发丝在脖颈和腰后飘荡轻擦,一派静谧无言中,清澈的眼眸却渐渐蒙上了一层潮润的水雾。
思念,突然涨潮般汹涌扑来,犹如一阵无法阻挡的风,仿佛连呼吸都会产生的痛,在这清幽的晚风夜幕下,汹涌澎湃难以抵挡。
你在哪里,凤?我的……起语……
这样清凉的夜里,你是在笑着喝酒呢,还是如我这般孤独的一个人遥望苍穹?又或者,身影潜藏在黑夜里,与危险中去刺杀某个你认为该死的人?
你是否,已经忘了我……
常宵嘴角擒起一个自嘲的笑容,喃喃道:“都给我写了分手信了,我为何还要对他念念不忘?哼,真没出息,我果然中了不容小觑的鸟毒,陷落进去了……”
突然很想抽支烟,于是回到混乱的房中到处摸索。
当烟火亮起,重新靠在窗台感受晚风轻吹,感受微带辛辣的尼古丁味道冲入喉腔,却发觉心头寂寞空虚更甚,思念更浓。
望着黑夜中的点点灯火,有点,想念那个人在的家了!
想念,那个人的唇,那个人独有的味道……
半支烟毕,另一只手已经习惯地掏出手机,翻起了常用快捷键。
翻到那个熟悉于心的号码时,常宵身体略微顿了顿,烟灰从窗口洒落,在晚风中荡起一缕似有若无的轻烟。
常宵的心绪顿时又复杂起来。
这个电话号码,最近自己着了魔般每天都要拨上几遍。
明知道,这样很傻,拨出去的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有回应,但是不拨它一下,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什么事情没有完成似的。
总觉得,不甘心……
于是,照例还是按了下去。
依然,没有人接。
常宵苦笑着,正想结束拨号,突然,屏幕上跳出“通话中”三个字来。
常宵惊得差点也跟着跳了起来。
香烟蓦然从手中滑落,差点灼伤了掌上肌肤,心跳更是一时间快速紧张的似要蹦跳出胸腔。
原先幻想过的,如果电话接通,自己第一句就要对着连线的那头狠狠咒骂一声,以发泄最近的烦闷与痛苦。
但是,当想象真有那么一天变成现实的时候,常宵突然发觉自己说话困难。
别说骂人,光是一看到“通话中”三个字,心情便紧张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努力吞咽了下口水,润了下发干的咽喉,极力克制住紧张与心跳声,才微微颤抖着开口:“凤……起语,是你吗?”
54、你是谁?
电话继续通话中,那边的呼吸似乎也急促起来,但是没有声音回应。
憋了一会,不知怎得,常宵忽然眼圈有点发红,不想再压抑自己这段时期的烦闷与痛苦,猛地就冲电话那头开吼:“混蛋臭鸟,你什么时候回来?别以为写了分手信,老子就会跟你分手,我……”
正愤怒地吼到一半,突然传来信号中断的提示音。
对方已挂机。
难得有机会狠狠发泄出来的心情,却因为只发泄了一半就失去了目标对象,被突然堵回来的憋闷感觉,让常宵差点焦躁到发狂。
狠狠将手机往地毯上一惯,也不管有没有惯坏,常宵红着眼怒吼起来:“操,老子再也不打这个电话了!”
当然,现在是愤怒时刻,说的话不一定当准。
往后若是某天,宵美人突然忍不住又将那个号码背出来的话……恩,那又另当别论。
当晚,夜深难寐的董家无数宾客中,又多了一个相貌中性的漂亮长发大美人。
其实,这件事情凤起语有点冤。
那天为了配合追踪稳住狂魔,凤起语砸了自己的行动电话,没有再收回。
此刻电话那头掌握着那张半报废的手机卡的,是一个左耳上钉了三个耳钉的可爱少年。
因为常宵的突然开吼,吓得一下子关了手机的少年,此刻正可怜兮兮地望着阎日瞿,一副犯了错误的小猫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我只是想练练手的,没真想要破开凤大哥的手机卡密码,也根本没有那个水平去破这种芯卡啊~5555,日瞿,怎么办,我只是胡乱地修了一下,没想到……啊,为什么突然就有电话打进来啊,而且还是凤大哥的宝贝情人打过来的……这回我完蛋了,凤大哥知道的话一定会很生气,我完蛋了!”少年眼眶含泪,对着阎日瞿咬唇哭诉。
情人的眼泪最能打动人心,不管那是真的还是装的。
阎日瞿心疼地用力抱紧美少年的腰身,享受柔滑的身躯难得温驯的在自己怀抱中服帖撒娇,赶紧安慰对方:“月,没事的,不要担心。那只臭鸟不是都给他的宝贝写了分手信吗,两人分手了,就算对方误会什么也不打紧。”
美少年听了安慰,却似乎愈加担心起来:“真的不打紧么?常宵是风大哥的宝贝……刚才电话里,我不敢吭声,似乎惹得那个常美人发怒伤心了,而且吓一跳之后我又突然挂了电话……哎,不知电话那头的人会怎么想啊?这段时间的凤大哥好可怕的……”愁眉苦脸,小脸几乎皱成了一团。
“那你还敢去弄这张烂芯卡?”阎日瞿觉得orz,很无奈。
美少年哼了一声,嘟起嘴道:“人人都有好奇心么……”
“月……”阎日瞿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突然心头泛起嫉妒来。
自己情人难得温驯地伏在自己怀中,怎么想的尽是别人的事情啊?凤起语啊凤起语,你的人虽然离开了暗街,怎么事情还是那么多啊!
真是只,混蛋臭鸟啊,以往的常宵真是骂得好!
可是,想归想,心里话却不能随便讲出来。
万一给那只最近情绪有些沉默的异常的臭鸟听到了,自己成为他心情不爽的发泄目标,就完蛋了!
想起以前因为阎罗一句话:凭什么不能是日压月?从此成功挑起自己情人的心头暗刺,让自己半年时间都在追逐情人的痛苦中度过,阎日瞿每次想起都不寒而栗。
而凤起语,这个男人冷漠起来的时候,绝对有阎罗恶魔的超级水准。
阎日瞿还不想再次遭受情人闹别扭远远逃离自己的痛苦,只得深深吸一口气,压下男人的嫉妒心理,再次努力继续保持耐心地微笑,安慰自己的情人宇都宫?望月。
“月,不要担心,凤起语的腿伤还没好,又跟我们隔了一个房间,这里说话他听不见的。”拍拍情人的背脊,再接再厉,“再则,我们都不说出去,没有人会知道你惹凤的宝贝发怒伤心……”
正说着,门口突然传来一个优美动听的声音:“谁说你们不说,他就不知道了?”
两人一惊,便见一身黑色皮衣的阎罗少爷笑眯眯地跨步走了进来。
宇都宫?望月眼中光芒闪动,忽然从阎日瞿怀中跳了出来,冲到阎罗身前做恶狠狠状威胁道:“不许说出去!阎罗大哥你要是说出去了,明年日本樱花祭的时候,我就杵在你和傲庭卓身边当个五百号以上的电灯泡。哼哼,我可记得你的卓卓非常喜欢我母亲制作的樱花糕和我家种满粉色樱花的清幽庭院哦!”
阎罗额角跳动了几下,表情虽然依旧温和甜美,甚至甜美得有些令阎日瞿心惊胆颤,但是打小就和阎罗混一起玩的宇都宫?望月,却似乎丝毫不惧怕他。
“恩哼,一段时间不见,月你胆子倒大了不少,竟敢威胁起我了?”恶魔狠瞪了望月几秒,看着对方威胁中慢慢转变为哀求的眼神,口气忽地软了几分,“不过,我倒可以不说出去。”
宇都宫望月拍掌一阵欢呼,欢呼未停,便听阎罗笑说道:“可是,你们刚才的谈话声那么响亮,某只臭鸟的听觉又异常的敏锐,貌似已经听到了呢!”
呃……
宇都宫?望月的俏脸顿时垮了下来,有些悲愁地望了自己的情人一眼,又可怜兮兮地转头去望阎罗。
心里痛苦地哀嚎一声,完蛋了!
早知如此,自己的好奇心就不要那么强烈么,被超级杀手凤起语的目光盯上,那可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情啊!
呜~~~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痛苦中,突然脑内灵光一闪,似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宇都宫?望月小心翼翼地问阎罗:“你刚才说貌似,这个意思……你也不是百分百的确定,凤起语听到了我和日瞿刚才的谈话吧?!”
是吧?
是吧?
面对美少年充满希翼和热切期盼的火热眼神,阎罗只是不动声色地微笑着,走近几步取过望月手中的手机,拉开后盖,拔出了里边那张有着好几道划痕的特色手机芯卡。
在两双眼睛的疑惑注视下,唇角微微一勾,食拇两指突然用力。
“咔!”小小的芯卡顿时四分五裂,中间的部分,甚至还有几缕细细的粉末扬出。
芯卡彻底毁坏。
宇都宫?望月惊愕地望向阎罗:“你,你……”
似乎明白他心中的疑惑,阎罗淡淡一笑,不在意地慢条斯理道:“这是,那家伙的意思。”
第2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