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一喜,他忙试探着唤道:“安少爷?你醒了?感觉还好吧?”
安凌华紧紧蜷缩起身体,艰难的伸手按住了腹部,哆嗦着青白的唇苦笑道:“你又何必救我……”
“尼玛,我差点被你吓到魂儿都飞了……”萧旭顿时大松口气 ,虚脱般的抹了一把脸,“主子下了死命令,你要嘎的一下没了我也活不了!安少爷求你了,别想不开!”
“原来如此……”安凌华轻喃一句,音调低到恍若自语,眸子却始终不愿睁开。
但凭萧旭的耳力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却尴尬得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合适,只得干巴巴的转移了话题,“那个……我帮你上药吧,可能会很疼,你忍着点儿。”
安凌华沉默着一言不发。
萧旭找出药膏,尽量放轻动作,那惨不忍睹的伤着实叫他难以直视,随便搁哪个人身上怕是都无法承受,他却愣是没听到半句哼哼,于心不忍的同时忍不住低声劝慰道:“安少爷,主子他吧……其实秉性不坏,就是脾气糟糕了点,你只要不……”
不什么?萧旭转念一想,瞬间消了音。
事实早已证明,‘只要不惹怒他你不会吃太多苦头’这句话放在安凌华身上完全不成立。
等好不容易上完药,萧旭伸手扯过一旁新换上的被子给他盖好,又一连叹了不知几口大气,无奈不已,“安少爷,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再睡吧?不然身体扛不住。”
安凌华嗓音嘶哑不堪,“不饿……”
萧旭不好太过强迫他,妥协道:“那你好好睡一觉,从今往后会由我负责照顾你,你要饿了还是想干什么了叫我一声就行,不用扯嗓门喊,我耳朵好使能听到,关灯了啊,你睡吧。”
“嗯……”
卧室陷入沉沉黑暗,门也随之被轻轻合拢。
安凌华颤了颤长睫,泪水忽然一颗一颗无声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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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修站在院中凝视着眼前那一大片木槿花田,星眸中黯淡无光。
凛冽江风吹起松散束起的墨色发丝,他抓过一缕不自觉细捻着,须臾后放眼望向远处江边霓虹灯初上的晚景,神情晦暗不明。
这一处山顶像是被花溪市的繁华所隔离,止了喧嚣隐于沉寂,却又是被人所仰视的存在,常人望尘莫及……
收回视线,慕容修再次看向那片花田,眸中毫无预兆闪过一道流光。
空间霎时形成扭曲。
随着一声又一声细碎声响,绿色茎秆与叶片瞬间断裂成截,淡紫色木槿花层层叠叠飘上半空,继而又一朵接一朵被无情撕裂。
南星冬青常山与竹苓听到动静跑至门外,见状皆怔愣到说不出话来。
慕容修就那么立身于纷扬飘落的花瓣中,面无表情。
“七爷……”冬青回过神,惊讶道:“这花……这花可是您亲手种的……”
“亲手种的,便亲手毁了吧。”待语毕,慕容修头也不回的走进屋内径直上了三楼。
萧旭就站在房间门口,见到他立即恭敬的欠了欠身,“主子,您是准备休息了吗?安少爷应该已经睡了,但精神状态怕是不大好,似乎有轻生的念头,万望您以后……节制点儿。”
“轻生?”慕容修忽的蹙紧眉宇,不期然抬脚赏了他一记心窝踹,压低嗓音厉喝道:“我说过,他要出了一点差池你就跟着一起去死,我养你是干什么的?这点事都办不好你还是趁早另寻他主吧!”
“我……”萧旭那叫一个憋屈,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支支吾吾到最后直接语塞。
慕容修阴沉着脸进了卧室,临关门前冷冷道了一个滚字。
萧旭再也不敢触他霉头,一溜烟的滚了。
房内一片昏暗,冰冷寂静的空气中唯有一道清浅却不怎么均匀的呼吸声。
慕容修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紧抿着唇垂眸看着安凌华极不安稳的睡相,眉宇间莫名透出一丝复杂……
时间滴答滴答流逝,落地窗外夜色渐显深沉,他却就这么挺直脊背站在床头,目光不移身形不动,整整一夜。
直到远处江边的霓虹灯熄灭,天边泛起微亮鱼肚白,这才转身走往洗手间。
浴缸里还未来得及放掉的水中沉淀着殷红血液。
慕容修放佛不介意,褪尽衣物打开花洒,神情冷然的踏了进去。
扯散松松束起的发丝,冰凉水流沿着脊背流淌而下,沥沥淅淅打乱了一池红。
用力阖上眼帘,他指尖不过虚虚一勾,便在黑暗中勾到了一把剪刀。
但挣扎许久都无法下定决心,片刻后薄唇轻启,沙哑道:“萧旭。”
“诶,来了来了,”萧旭硬着头皮出现在门口,见状登时撇过脑袋,满脸尴尬,“您怎的这时候喊我?该不会连澡都要我帮您洗吧?这样不好,真的,主子您太懒了。”
“废话少说,”慕容修面色不虞的将剪刀掷了过去,“帮我剪头发。”
“……剪头发?”萧旭赶紧抬手接住,语气为难,“这活计我不是很熟,要是剪残了您可别怪我啊?”
慕容修本就心情不佳,闻言神色阴沉到几乎能滴出水来,伸直手臂五指微微弯曲,两人间原本近有五六米的距离竟眨眼便缩短至半米。
一把掐住萧旭脖颈,他拎小鸡似的将对方拎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你再多一句废话,趁早自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