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机一阵困乏袭来,我按了按额角,不知道怎么了,最近一旦松弛下来,就连喘息都会变得异常耗力,闭上眼睛几乎立刻就会入睡,然而醒来的时间却是一次比一次漫长,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干枯衰竭。
怀中的狐尾百合变成了白色的雏菊,那死亡的颜色就像段亦然逼我穿上的婚纱一样,我望着这一排排墓碑,于青空下,微风摇曳中。
一个身影却突然扎入眼中,推着轮椅就要从父亲墓前离开了,好像这一走就要永别了。
“程尚艺!”
我几乎不可遏制地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呼唤,推轮椅的手僵了僵却迟迟没有转过来。
我只好自己走到她面前,看到的却是一张毫无光彩的脸,那么暗淡,就像生命里所有的光芒都已弃她而去了一样,那个骄傲地高谈阔论的女孩现在却垂着头,抿紧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的憔悴。
“这段时间你去哪了?为什么要私自离开,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我有多……”
“是你,把我爸葬这儿的吗?”
其余话一下子全噎在喉咙口,哽得我胸口闷痛,我得用力咽才咽得下去。
“是妈,她在s城,就把爸带这儿来了。”
“她也配。”程尚艺嘴角扯出一个极度讽刺又苦涩的笑,“以后你不用来了,我要把爸爸带回家落叶归根。”
“尚艺你的口吃好了吗?”
她一抬眼看向我道:“你是尚恩吗?你是我妹妹吗?”
我愣了一下,嘴唇哆嗦道:“尚艺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有些事情,它……”
“无论是不是都希望你幸福。”程尚艺打断道,给了一个只要我摇头她就可以不管不顾豁出一切带我走的眼神,字字沉重道,“所以你现在幸福吗?”
浑身颤抖起来,不知道要费多大劲才能把眼泪憋回去,可我向来没用,眼泪还是喷在了雏菊上,我向两边扯开僵硬的嘴角。
“尚艺,我只希望把所有的幸福都给你。”
因为你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幸福,好像蒙受这个世界所有的恶意那样喘不过气,却还在逼着自己选择勇敢,孤注一掷的勇敢,拼尽性命的勇敢。
风吹了起来,带动草窸窸窣窣的动静,墓碑上父亲正一脸慈祥地看着我们两个,好像所有苦痛都与他的孩子无关,一切都还停留在他膝盖上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这时一个高大的男人突然闯进这片沉默里,三四十岁左右,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气质过于冷漠内敛,甚至有些阴鸷,看向别人的眼神有一股浓烈的审讯意味,宽大的手掌搭在尚艺的后脖颈上,显得尚艺那样羸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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