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记磕磕巴巴又告白了一次,脸和耳朵都红了,伴娘团里的杜欣怡还有鬼点子,要林记和伴郎团整些新娘子喜闻乐见的。林记迫不得已,想让秦戈配合自己整点兄弟情,秦戈下一秒就在陈栖叶脸颊上亲了一下,助力林记突破忙着起哄的伴娘团的防线,终于抱得美人归。
朋友之间闹归闹,出嫁的传统仪式还是要走的。陈小娴的父母在一楼大厅坐着,待下楼的林记和陈小娴给自己上茶。陈小娴原本很开心,给母亲敬茶的时候脸上还一直挂着笑,但一到父亲面前,她眼泪刷刷地往下掉,父亲劝她别哭,自己也红了眼眶。
陈小娴之后上了秦戈开的那辆婚车,陈栖叶坐在副驾,陈小娴和另一个小姐妹坐在后面。小姐妹也劝陈小娴别哭了,妆都要化了,陈小娴又哭又笑的,说她舍不得离开她爸。爸爸对她特别好,她脾气那么“男人婆”都是她爸宠出来的。
陈小娴还说,她和林记在一起后她妈很高兴,觉得这门亲事很合适,她爸一直拖着不让林记进家门,假装女儿没谈恋爱,觉得自己女儿没人配得上。
但刚才出娘家大门前,陈小娴父亲握着林记的手说:“我把女儿交给你,我很放心。你一定要一辈子都对她好,让她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陈栖叶和秦戈也听到了这句话。这种亲情是他们从未体验过的,但当他们俩相视,都不约而同一笑,然后往前看,并不留恋后视镜里的来路。
他们抵达酒楼。按照规矩,新郎新娘要走到每一桌前给大家敬酒,且不能只意思意思抿一小口,而是一干二净。林记和陈小娴刚开始用王老吉兑点可乐装红酒,有几桌能糊弄过去,但有些老人长辈会坚持要他们喝真的,喝不了给后面的伴郎伴娘团出来挡酒。
林记早有预料,所以找的那三位大学同学都是能喝的,秦戈酒量也不差,但陈栖叶说他要开车,酒杯要是传到秦戈手里了,他会二话不说夺过去,不让秦戈蘸一滴。
陈栖叶不愧是在俄罗斯待过这么多年,不再是林记记忆中碰酒就脸红的模样,越喝反而越清醒。林记对他啧啧称赞,午饭的气氛好的不得了,只有秦戈知道陈栖叶中途去卫生间吐过。秦戈劝陈栖叶别喝了,陈栖叶却像是有心瘾,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一定要喝,让大家都满意尽兴。
陈栖叶这样很不对劲。中午场结束后,秦戈把婚车钥匙交给另一位伴郎,准备在酒店里休息会儿后再开自己的车赶去度假村。
但陈栖叶不想休息。他很清醒,比不喝酒的时候都清醒,坐到那辆旧德系的副驾驶,等秦戈来开车。
秦戈无奈坐上来。陈栖叶扑上来,在他外套裤子上摸车钥匙,秦戈抓住他的双手手腕,迫使他同自己直视。
秦戈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陈栖叶一声不吭。他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以为自己在秦戈眼里的形象是焕然一新的,但他还是暴露了不堪的真实,那些古怪癖好,失眠,暴食又厌食,还有酗酒……
他卑怯地侧过脸注视车后视镜里的自己,那张脸和前几天破碎的小镜子里一样苍白。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刚出国的时候,他对任何新鲜事物都抱有孩童般的天真好奇,毫不造作,他现在不复二十岁出头时的朝气蓬勃,也没了少年时代的恬静驯顺。那日在潭州一中重逢的滤镜荡然无存,真实的他还没活到衰败的年纪,他在酒后再也藏不住衰败的倦惫。
他甚至不敢开口,也记不得自己以前的音色,反正不像现在这样略带沙哑,他天真地以为秦戈没留意,其实秦戈早就发现,只是不说罢了。
他有种幡然醒悟的悔恨。明明不想去那个有过糟糕经历的地方,却又矛盾地硬逼自己去,去见证另一对伴侣的甜蜜婚礼,而如果他没离开,那林记和陈小娴的携手与共会不会是他们的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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