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窗帘没拉,苏融是被晒到屁股的太阳叫醒的,视线模糊迷蒙,划开手机显示是五月四号。
青年节,一个象征广大青年奋斗向上、朝气蓬勃的日子,历史书上是这么评价的:在革命时期像一簇燎原之火,由青年学生为主的五四运动,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开端。
但睡到日上三竿,今夕何夕的苏融明显愧对青年节这仨字了,或者说她认为自己不是青年,虽说十六高龄摆那了。
要说的话,人就是贱呐,小时候恨不得去名侦探柯南里吃生长药,长大了希望钻进娘胎中返老还童。
心智成熟后,还真是觉着小时候的脑袋瓜被门挤坏了,越长大可越鸭梨大,哪有不受限制的自由。
昨晚熬到三点,可算是把那部搁置的权谋古装剧更新的剧集追完了。
浑浑噩噩爬起来,微信有十条消息,统统来自夏萱萱这妖精。
话术长年不变,陪她出来活动,别憋出病来,还霸气要请客。
夏萱萱属于风风火火的性格,对任何物什都三分钟热度的人,却在邀她出来这事上可谓见鬼的孜孜不倦。
但是,苏融这个名副其实的大宅女!最高段位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她的行走的座右铭。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好处就动摇?太小看她了!
家里有饭有床,手机、电脑、投影、电视样样齐全,精神和物质上的需求统统都能满足她,故而出门对她来说就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儿,一般都是迫于朋友压力,给面子才赏脸。
她常常宅在家,不爱运动,讨厌无意义的社交。即使冷清孤单,却不影响她享受到同样的快乐,空荡的家有时反而给她更多的个人空间。
一年前她是排斥的,但现在已经习惯,甚至从“宅”里探索到无数令自己快活的方式。只是偶尔,会有些厌倦,但不会想抽离。就像来月经附近那几天,人会变得暴躁,但血一流完,便会恢复常态。
苏融:“姐不过青年节,活动免了。”
隔了两秒,对方就回过来一句令她想扇自己一巴掌的话。
夏萱萱:“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今天是五月三号,梦里还没睡醒啊?”
点开日历还真是如假包换的五月三号,醒来时她看错了屏保,尴了个大尬。
苏融:“那更不去了。 ”
回完就关掉了手机,任其发疯。
若再往上一翻,其实就会发现,屏幕右侧是千篇一律、雷打不倒的拒绝。起先或许顾着面子,会委婉一点,后来则是毫不拖泥带水的回绝。
苏融拿着毛巾进厕所洗漱台,恰遇上一身白衣牛仔裤的贺戍出来,她瞳孔微震。这人今天帅气得有些过分了,稍微收拾一下就赏心悦目,不知又要去哪里潇洒鬼混,想来又得招蜂引蝶了。
刚刚还眉眼带笑,一瞅见她就包青天,皱起能夹死蚂蚁的额纹,像被有唾臭的癞蛤蟆吐了一脸口水。
他瞟了眼腕部的黑表,冷眼道。
“十二点半,猪都比您勤快。”
“又没妨碍你。”上个月的假期里,她都是下午起来的,这都收敛很多了。
“想贡献猝死率是吧?黑眼圈都长到下巴了。”
漂亮的嘴巴偏偏吐出赤裸的讥讽,再华丽也是白搭。
“这怎么红了,长包?”
他蓦地俯下头,凑过来,冰凉的手指骤然贴在温热的颊边,指尖略有些刺肤,像一粒冰渣子,扎得她冷而疼,苏融心脏怦然跳了两下,她吓得往他腋下钻出去,趴到洁白的洗漱台上。
“你别胡说八……啊啊啊啊……”
镜子里的人憔悴得跟厉鬼似的,皮肤枯黄暗沉,油腻的黑发根根分明,死亡贴头皮,左颊还肿起个大红痘,本就不算漂亮,现在更丑得惨绝人寰。
“饭在客厅茶几上,记得趁热吃,我出去,晚上可能不回来,你自己选是点外卖还是下馆子。”
交代完几句,人就没影了。
苏融心一横,用挑针刺破颊上的痘,硬是把脓血挤了出来。洗面奶、面膜、护肤乳什么的一堆猛擦乱搞,吃完贺戍点的外卖之后又回去躺尸了。
只是,再点开几天前要追的动漫已经意兴阑珊,抱着公崽窝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百无聊赖,活像身在曹营心在汉,整个人空落落的。
此时夏萱萱的叨扰,成了她的救星。她终于不用再注视着天花板,消磨时间。
答应了邀约,她换身衣服就大摇大摆出了门,外头的阳光明媚而刺眼,她戴了顶渔夫帽,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生怕晒黑。一白遮百丑的道理,她可掌握的牢牢,毕竟美是需要付出努力的。
叶灏翔订在吉轩楼下午一点钟的饭局,贺戍就这么光荣迟到了。他没来,无人敢动筷,个个饿得发昏,只能靠喝点啤酒垫肚子。
人一进来,众人嘘气。
“啧啧,还记得我们啊?再这么下去,贺戍咱们友尽了。”坐在主桌的叶灏翔端着啤酒讽刺道,那一头黄发,金灿灿的。
“既然阿贺到了,那我就先动这第一筷了,各位请便。”裴隶洺笑声朗朗,剃着利落的寸头,五官深邃,透出股凛然正气。
“老规矩啊,自罚三杯。”离贺戍最近的瘦仔陆光霁,递给他一个大号玻璃杯,存心思要灌他。
贺戍接过,面无表情一口闷。
三杯下肚,他把杯子倒过来,展示一滴不深,三人点头,才缓缓要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