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粗暴扔进浴室,门反而看笑话似的,反射出她哀叫的回音。
一亿句脏话输出,她边洗边骂。
冲完澡,已是晚上七点,推开窗户,外面黑压压一片。
倏忽,一股浓郁鲜香的气味浅浅飘上来,攫取她的心神,引领她的脚步。
果然!楼下,贺戍正端着爆辣牛肉面吃得有滋有味儿,居然不喊她!
短袖短裤的他嘴里吸溜着人世间第二美味的面,翘着双二郎腿,四十五码的拖鞋在脚上半吊不吊,悠闲自在,好生惬意。
苏融左翻右翻,四处探看,终于了然,他泡了唯一一盒面,吃的独食。
她强忍着不爽,问道。
“哥,给我吃一口呗。”
他眼都没抬,握着叉子给她指了个方向——楼上 。
苏融当做没看到,锲而不舍道:“就一口,我好饿,太香了。”
但回应她的是,拔凉的喝汤哧溜声。
等贺戍把吃得精光的泡面盒扔进垃圾桶,才舍得对上她立刻就要过来剁人的目光,慢慢悠悠又给她指同样的方向。
“小气吧咧的,吝啬鬼。” 她小声嘀咕着。下手的速度还是慢了,她以后得积谷防饥、未雨绸缪,提前囤货藏房里,杜绝这种死乞白赖丢脸地求他的情况发生。
她气冲冲跑上楼,已经决定好要大干几包薯片和辣条。
“往哪儿走?”他叫住她。
明知故问!有毛病!
他又问一遍,甚至站起了身。
难不成要她去喝水龙头里的漂白水充饥啊?心思竟如此歹毒?
她重重的回:“我回我房。”干你毛事!
“我让你去厨房,给你煮了冬菇面。”
贺戍语气平平淡淡,像白开水似的,却威力不小,直接把她的腿钉在原地。
“你为什么不吃?”她疑惑地问。
难道是下老鼠药了?想毒死她这个不省心的?
“那么点面,不够我塞牙缝。”食材少得可怜,吃了你就没了,所以便宜你了,是你最爱吃的心心念念的冬菇面。
早听出了她不识好歹的揣测,但他没兴致激回去,而是顺着意说了。
原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与她在拐角擦肩而过,她去厨房饱腹,他上楼洗漱睡觉。
苏融蹦跳着进厨房,面温在锅里,捻起锅盖一弯蒸汽扶摇直上,香气四溢。
把面盛入碗里,端到餐桌上,又发现有杯鲜榨的苹果汁在旁边放着。
她擦了擦眼角,大口嗦热汤,因为吞太急烫得舌头生疼,她却觉得久违。
已经很久没尝过冬菇面了,故而有些语迟情怯。
热气熏得睁不开眼,像进了沙子,越擦越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有东西流进嘴里,咸咸的,像由海水晒干结成的粗盐。筷子将冬菇插出一个洞,即时报应般鼻子却堵住了一个孔。
他给她煮了人世间第一美味的面,所以理所当然地收买了她的眼泪,虽然她的泪并不值钱,对他毫无用处。但她除了眼泪,真的没有别的了,她孑然一身。
该怎么形容这种矛盾的感觉呢?就是你明明得到的越来越多,却会产生与之相对的彷徨恐惧,会害怕失去后一无所有。因为清楚任意依赖是有时间期限的,是以每分钟都在提醒自己不能妄想要太多,却又无比希冀这样的温暖可以源源不断。
“苏融啊苏融,不能贪得无厌。”她总是这样告诉自己。
有人说六岁会记住什么呢?垂髫之年,皆是虚影掠过罢了。可六岁也足够念念不忘,梦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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