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只要她拔高嗓门叫唤几声,季然就会知道一准又是她送好吃的来了,然后撒娇似的说提不动要帮忙呢。然后,就会有人从那个老旧的木质楼梯上小跑下来,伴着匆匆的脚步声,如同节奏清晰的鼓点。再然后,那个人会在楼梯都还没有转角的地方就开始朝着自己微笑,有风将她浅黄色的头发吹得散乱,那是最熟悉的季然。
可是今天,好像没有人呢。她仰头顺着那个布满灰尘的回旋扶手往上望去,楼道里是空dàngdàng的,只有几只蜘蛛又在墙角忙碌,织起了细密而结实的新网。“才刚回来就出去打工了吗?真是辛苦。”她紧了紧手上的袋子,决定先把东西送上去再说。
“我说过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好不好!”
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她听见房间里传来压低的说话声,好像很激动的口气,是季然的声音。
“季然,你理智些好吗?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算放弃了我们的感情也不能连说句抱歉的机会都不给我。”这次换成是一个男人在说话。
这个声音……雨晴瞪大了眼睛,是学长?!
“抱歉?哈。你们这些有钱人真是太可笑了,害死了别人又要说抱歉?!这什么逻辑!”
“我,我知道有些事情永远无法挽回,但我是真心想要作出补偿的……”
“少恶心了!补偿?补偿什么?钱吗?!你要补偿我也可以,把我的爸爸妈妈还来!把我的家还来!你还来啊!”
有衣服拉扯的声音和脚步混乱的挣扎。
“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们!!”
突然,门被猛力地拉开来,连带着腐朽的木质楼板一阵摇晃,雨晴觉得有些不明的眩晕袭上头顶。只看见季然飞快地从屋里冲出来,真的好快,快到雨晴甚至都来不及看清她红肿的眼睛,倾泻的泪水,还有悲愤的神色。只有那些淡黄色的发丝,上下翻飞着,从她的眼前一闪而过。
“小晴?!”追出来的沈昂见到呆愣在门边的雨晴,似乎也只是停顿了一瞬间而已,就头也不回地急忙赶了出去。有杂乱而沉闷的脚步声回dàng在空旷的楼道里。
她还没有回过神来。
手里沉重的袋子已经在掌心处勒出了一条红色的印迹,应该会又痛又麻吧。可是,她似乎毫无知觉。往日的许多话语,情景如同电影镜头,快速地在脑中一幕幕地重现。这些看似毫无联系的片段像是被最优秀的编导细心剪辑,竟呈现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是荒诞的故事,是本以为只会在那些老套而滥俗的言情电影中出现的故事。可是,它竟是这样真实地存在着的,就在她的身边。
“我恨那家公司……是它让我家破人亡的……”
“沈昂的父亲经营着一家著名的鞋业公司,资产有几千万呢。”
“这瓶香料跟沈昂学长身上的香味是一样的……”
“……他们之间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
“是误会……就好了。”
“你就算放弃了我们的感情也不能连说句抱歉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是真心想作出补偿的……”
“把我的家还来!”
……
是这样吗?是如猜想的这样吗?袋子无力地落在地上,有硕大而鲜红的苹果从里面滚出来。雨晴慢慢地蹲下去,伸手将它拾起来,却不经意地发现,在那样光鲜润泽的表皮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被驻空的小洞,正参差不齐地,一直溃烂蔓延进它的芯里。
9
夕阳沉落,暮色已现。
雨晴一个人坐在回家的公车上。
因为刚才收到的那条短信,因为那个消失了二十五天的叫做欧阳毅的家伙说:“我回家了。”简单如此的四个字,就能让她立刻放下手中的一切,心急火燎地飞奔回家,她不禁嘲笑自己还真是被他给牢牢拴住了。
可是,这能完全怪她吗?
换了谁,谁也不能够忍受才刚jiāo往不久的男友,不,应该说是一直陪伴在身边不曾离开的人就这样突然无声无息地不见,甚至没有说明原因地就擅自切断一切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