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不能咬我一口……草,我真是个变态。
我见他开口,是还有后话要讲。
“裴雁来。”
——但被不速之客打断。成熟女人,声线有些低哑,听得出是个烟枪。
裴雁来抓住我校服的手不紧不慢地松开。
我朝声音的来处看去,那是一位非常优雅的事业女性,五官美艳凌厉,像混血。
看到她眼睛的一瞬间,一个不算离谱的念头冒了出来。
这是裴雁来的母亲。
我猜的没错。就在下一秒,裴雁来换了个站姿,微歪着头,我猜他有些不耐。
他冲着来人叫了声“妈”。
不咸不淡的,不亲近,也不算敬重。
生怕想拱人家白菜的情绪漫上脸,突如而来的一阵心虚将我自己往后扯了一步。
我跨出和裴雁来的“不安全距离”,也恭恭敬敬地对来人叫了声“阿姨好”。
裴雁来的母亲瞥过我,只对我点了一下头,并不热络、居高临下地应了一声“你好”。
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她穿着西装,像是企业高管,又或者什么坛新秀,气压迫人,美艳逼人。虽然不多,但裴雁来身上有她的影子。
母子两人气氛不好。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擅长讨长辈欢心的孩子,深知在这里多待没什么好处。
进退维谷间,裴雁来看了我一眼。
我接收到信号,简单打声招呼,就快步离开战场。
临到转角处,我还是没忍住回了一次头。
但过往的人群遮住视线,我已经看不清楚裴雁来的身影。
家长会开始的时候学生就已经走了个七七八八,我更没有什么理由留下。
可我想等等裴雁来。
他不开心,而我不想什么也不做——尽管我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
我守在校门口,数着从校园里逃出来的人头,直到家长会结束,又一波人群涌了出来。
好一副众生相。有人蔫头巴脑,有人洋洋得意。家长之间的交流更是虚与委蛇,表面一团和气,内里互不相让。
我没经历过,但能猜出大概。
人潮褪去。
裴雁来和他母亲保持着不亲密的距离,并肩走出,没有交流。两人走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旁,他母亲上了车,背影很无情。
随后是发动机轰响,车屁股很快跑远了。
——和裴雁来家完全相反的方向。
这座城市的冬天是很冷的,被炭火烘着也暖不热。
我企图跟上裴雁来,朝他的背影奔去。期间嘴边吐出一串串滑稽的白雾,他的身影埋在并不明亮的路灯下,像是被浓霭裹缠。
我的眼里只容得下这些。
“裴雁来。”我的开场白很干瘪,通常都只有他的名字。
他没答,沉默着,听到了也装作没有听到,大该不会等我的下文。
在这条路上,这还是我头一回明目张胆地贴他这么近,多不过一米五的距离。
他没穿厚重的棉服,从来不怕冷似的。
我看着他的肩背,舌尖被牙齿咬得发痛,说话都打哆嗦。
“打个商量。就今天一天,让我跟到你家楼底下…行吗?”
他不做回答,在重合路段的最后一个路口被红灯逼停了脚步。
信号灯在十几秒后变了颜色,我往前迈一步,不知道该继续直行,还是该向左转回家。
“……”我有点尴尬。
祖宗,是生是死你倒是给句话。
城市主干道上喧嚣浮躁,夜景被车灯打散,不远处的便利店店门开开合合,在对谁说欢迎光临。
裴雁来就在车来车往的路口,身侧行人神色匆匆。他格格不入,眼睛很空,又很满,没什么情绪打量我一眼,打发小猫小狗都比这丰满。
“……” 得意忘形成性,一朝被打回原形。我手指僵了一下,像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
我心里忐忑,在原地踌躇不前。
但没时间细想,信号灯变绿,裴雁来已经踩上了斑马线。
两秒后,他一脚踩碎了下水道口的蜗牛壳。远看一小滩,也不知道是活的还是死的。
碎裂的声音很小,噼啪连成片,像一种奇特的信号。
我就是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裴雁来并没开口轰我。
妈的,赌一把。
我跟了上去,光明正大第一次。
第11章 我的立场
裴雁来住在安保极好的高档公寓楼区里,没人带着,我不可能进得去。
我在他身后两米外停下脚步,他从兜里摸出一片掌心大小的蓝色小卡。
骨节分明、线条流畅的一双手往感应器上轻扫,led小灯闪两下,由红转蓝。清脆的“滴”声响,高大冰冷的铁门缓缓敞开。
保安是个中年男人,本来在屋子里坐着抽烟,空调打着二十七度的暖风,把玻璃笼上胡乱的雾。看见我,他掐了烟,打开门把头探进寒风。
我离裴雁来不近,脸又生,神情带着股奇特的忐忑。保安估计是将我当成了什么图谋不轨的小贼,企图将我阻拦在外。
他皱着眉,面色不善:“一卡一人。”
风很大,这时应景地呜呜吹了起来。
我看他,又去看裴雁来的背影,心虚又怕说错话,干脆闭嘴。我心里局促,只像个傻子似的把手从兜里拿出来,蠢笨地做出一副冷静而坚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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