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申又问:“父皇不怕我心怀不满荒废朝政吗?”
安兴帝理所当然地说:“朕现在是太上皇,朝政是你的事,你爱荒废就荒废,后世史书要骂也是骂你不务正业,说到朕只会说朕眼神不好选错了继承人而已——再说朝政不是有三公九卿呢吗,你荒废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易申愣了半晌,又问:“那万一我做了什么事,让帝王的权柄旁落,致使百姓只见六部不见帝王,又当如何?”
安兴帝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慈祥地看着易申:“阿申,你现在是皇帝啦,你该自称‘朕’才是。你往史书里翻翻,能够建朝一百八十年还兴盛如初的,能有几个?大安已经很好啦。至于权柄和名声……”
他略作停顿,声音沉痛:“自你阿娘去后,朕荒唐的够久了,朕真的想念她啊,你难道不能为父分忧,让我多出一些时间去你阿娘的寝宫里睹物思人吗?”
易申顿时同情心爆棚:“阿爹放心——”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见安兴帝收起痛苦的表情,扭头对傅司徒说:“老师听到了吧,公主说让朕放心——秦太监,快点准备车马,朕要下江南,这么多年可憋死我了,当皇帝有什么意思,出京一次那些老杂碎都要阻拦,现在朕是太上皇,他们总没有理由了吧?”
安兴帝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往后殿走去。
易申目瞪口呆,颤巍巍地问道:“父皇,您不是要去母后的寝宫睹物思人吗?”
安兴帝没好气地说:“思个屁!你母后死了八年早去投胎了!再说她活着的时候朕为了生个儿子没少疼那些宫妃,现在人都死了,朕再思她不是给她添堵吗?”
易申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兴帝绕过屏风,消失在后殿了。
她回过头,难以置信地问傅司徒:“傅大人,这……”
傅司徒这时正看着司印官往传位的圣旨上盖玉玺,听到她的话,安慰道:“陛下莫要多虑,这位子是太上皇亲口传于您的,老臣听得真真儿的,做不得假。”
易申瞪大眼睛:好家伙,这就叫上陛下了?
易申还没从“父皇甩了一口大锅给我”的震惊中清醒,秦公公已经带领一串宫女过来,请她去后殿换衣服了。
“换什么衣服?”易申心不在焉,随口问道。
秦公公笑得见牙不见眼:“马上就是早朝了,陛下当然应该换上龙袍呀!太上皇早就给陛下预备好了!”
易申神情恍惚地走到后殿,果然见一群宫女将明黄色的龙袍展开,给她观看。
易申:“……”
换上龙袍,戴上帝王的冠冕。此时早朝时间虽然已经过了,但内侍再次敲响朝会的钟。
钟声在宫中回荡,没过多久,文武群臣聚集在大殿之外,等待面君。
易申坐在御案之后,心里始终有种不太确定的感觉。
皇位确实是到她手里了,虽然方式有点别致。不过她怎么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呢?
看着百官步入大殿,易申将这丝怀疑抛在脑后:能被忘记的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应付这群老顽固吧。
*
帝位的交接没有闹出多大的乱子。安兴帝并不是真的前脚传位,后脚就马上奔往江南。他还是留下来,当着满朝官员的面,亲自确定了易申帝位的合法性,并且嘱咐众位臣子,一切以国事为重,一切以大安的百姓为重。
——听到这几句话的时候,易申简直开始怀疑,安兴帝是不是知道她接下来的计划了。
这天的朝会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龙椅上换了个皇帝,这件事已经足够令人震撼,文武百官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事情了。
散朝之后,易申谨慎地找安兴帝,试探了几句。
安兴帝满心满脸的不耐烦,耐着性子听易申说什么“皇权旁落”,没听几句就打断道:“不就是要搞洋人那一套吗,朕听说过,什么内阁外阁,议会议院的,朕是太上皇,不管这些事。”
易申没想到安兴帝居然听说过这些,倒是不用再多解释,但她更加纳闷了:“我若是真这样做了,父皇不觉得对不起祖宗吗?”
安兴帝首先再次纠正她:“你现在是皇帝,要自称‘朕’,记得吗?——对不起祖宗?你祖宗没本事多生几个儿子,搞得现在你不得不抛弃公主的安逸生活,担当起整座江山,他们哪来的脸面怪你对不起祖宗?”
见到易申仍旧有些恍惚的样子,安兴帝语重心长地说:“没有哪个朝代真能千秋万代,大安也不可能。与其固守旧政,等到子孙不肖被人造反成功,还不如趁早改改。朕觉得内阁外阁什么的就很好,这样皇帝也清闲,外面管事的人多,也不容易出事。”
安兴帝发表完意见,看看四下都是心腹,压低声音对易申说:“而且咱们家风水不好,生不出儿子,朕看你也是生不出儿子的模样,到时候随便有个人能供奉太|祖的香火,就算对得起他老人家,你是女子,生孩子都要亲力亲为,千万莫要钻牛角尖啊!”
易申看着安兴帝远去的背影,仍旧有些恍惚:这是亲爹?
什么叫一副生不出儿子的模样?原剧情里,原身生了双胞胎儿子!一次两个!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反正她也没打算生孩子,原身能生儿子,和她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