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视频播放的时间在一月前,网站已经不显示具体日期和时间了。
何帆截图保存信息,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
身处发达地区总是看不到星星,何帆望着依稀能分辨出几片云的黑色天空,视线下移,文化产业园区里只有几家公司零零散散亮着灯。他看了下时间,已经深夜一点了。
何帆从兜里掏出一板胃药,抠了两片塞嘴里干嚼。这是他从h国带回来的习惯,因为组合发展初期需要打开知名度,只能在各种犄角旮旯的小平台露脸还行程紧张,经常顾不上吃饭,而做艺人或多或少对身材有要求,导致很多新人错过了饭点要么抽烟要么吃胃药。
久而久之,何帆也习惯了随身带胃药,在错过饭点的时候来几片,以防影响后续活动。
药片在嘴里从块状变成粘稠的液体,咽下去后感觉口腔里还粘着一层水淀粉似的不自在。
他转身找到酒店的免费矿泉水,开盖含了一口,边漱边走回窗边,咽下去的同时,他看到离他所在建筑不足50米的一处园区别墅的灯光有些异常。
其他的公司都是在一、二层亮灯,只有那个建筑是地下室亮着灯。
打开地图app,对照自己所在位置后,何帆确定了那个地方经营的是一家名叫“宠喵喵”的宠物店。
店铺主营猫、狗洗澡/美容,外加猫咖和寄养,评论大多数是宠物主人对店家的夸赞,“洗的很干净,下次还来。”、“价格合理”……“隔音很好,坐在餐饮区听不到吹风机的声音。”
宠物店会在凌晨帮客人遛狗么?拉上窗户前,何帆不经意的想到。
洗漱完毕,回到床上,何帆接收了经纪人发来的“注意事项pdf”打算等有时间再看,然后翻看相册找到隐秘收藏夹。
他和徐铭的合照不多,除了重组家庭的“全家福”就只剩下一张二人年幼时拍摄的大头贴。
那是两人相处不到半年时拍下的,原件有两份,他一张,徐铭一张,只可惜他那份随着频繁更换住所早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只剩下这张内存里的照片随着更新换代的手机保存至今。
徐铭手里那张恐怕也早就下落不明了吧。
何帆的手指轻轻点在屏幕上少年徐铭的脸上,少年无知无觉,笑容灿烂。
其实那个时候无论是家庭还是学校,他们两人的处境都算不上好。
他当初一直被同班同学欺负,是有了徐铭这位“大哥”后,在学校和同学的相处才有所好转。
徐铭刚来那一阵,班里开始传言他“背后有人”,于是有的人开始观察情况,停止了对他的行为上的欺辱,只在言语中明里暗里说他没人要。但好景不长,“背后有人”并不能逆转他在班里人眼中长久下来的“懦弱”形象。而且“有人”并不代表要让“人”替自己出头,只有别人不清楚你底细的时候“有人”才好用。
经过两个月的沉寂,此前霸凌过他的人并没有收到惩戒,于是霸凌者的行为比先前更肆无忌惮起来。
什么大扫除的时候关厕所、撕掉小测试卷诬告他没交。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往往是晚上,徐阿姨通常只关心孩子是否吃饱了,其余不敢多问。
何志远根本不在乎他。
只有徐铭会问他今天过得如何,有没有被欺负。
有时候人真的很奇怪,他当初做梦都想有个人关心自己。但等那个能听他诉委屈的人出现的时候,他又只会挤出笑容回复“挺好的。”
徐铭是敏锐的,其敏锐不仅体现在看得出他有所隐瞒,还能找他们两人独处时询问情况。
所谓的独处,是真正意义上的家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那是一个徐阿姨出门打零工、何志远不知所踪的周末。
他刚起床就看到徐铭坐在折叠床上正缝着一条裤子的裤脚。
“醒了,去洗漱吧。”徐铭头也不抬地说道。
等他整理完回屋就看到徐铭拎着两条裤子的裤腰对齐,垂眼看着裤脚的位置。
他看出其中一条是自己的校裤,因为那一条裤子的裤脚处被往里缝了一节,却还是被他踩破了,黑色的裤子沾了灰,还在后脚跟有一道毛边,脏兮兮的。二中的校裤是每学年开学的时候由校方集中采购。起初费用算进学杂费,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采购的人变了,校服费也从中分离出来,单收200一套。校服这种东西,只要不改版,套身上就永远松松垮垮,改造空间极大,况且何志远那边只要一伸手要钱就免不了一顿打。他只好自己缝,但缝的时候没掌握好长短,导致即使缝了也经常踩到,起初他还有心情挽起来,后来日子长了就懒得管了。
他将视线转向另一条裤子,同样是黑裤子,这条就干净很多,不过也能看出是经过几次水洗的旧裤子,裤脚也往上缝了一节,比他缝的要多。
“过来试试,”徐铭将干净裤子递给他,“是我以前的裤子,你别嫌弃。”
他接过套上,裤子很合身。“谢谢哥。”
“小
', ' ')('帆中午想吃什么?”徐铭收起针线盒看了下时间,声音平和。
“都行,哥做什么我都爱吃。”他那时候已经吃了几回徐铭做的饭,味道一般,普通的家常水平,但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了。
“那我看着冰箱的食材自由发挥吧,”徐铭走去查看冰箱里的食材,从中拿了几样,回头告诉他,“今天中午哥给你露一手,咱们吃锅包肉。”
他自觉地跟进厨房准备打下手。
徐铭找个盆倒了土豆淀粉和水搅拌两下放在一旁。他从缸里挖了半碗米放进电饭煲内胆,用水淘两遍,用手掌将米在底部铺平,内胆里剩下的水将将没过食指第一个指节,盖上盖子,蒸饭。
“你学校里的那个小胖子最近又做了什么?”徐铭试着用菜刀切下两片里脊,有点费劲,从抽屉里拿出磨刀棒,找出毛巾垫在磨刀棒下面,一手扶着棒柄,一手提着菜刀抵在磨刀棒上,将开刃处由下至上斜着朝外划出一道金属刮擦的声音。
“……”他垂下头看到左手食指上长了个倒刺,右手食指和大拇指的指甲捏住倒刺一抻。
倒刺下来的同时指尖往外渗出一颗血珠,像是那个小胖子手腕上的朱砂手串。
他嘬掉血,“没什么。”
“你们班上最近有没有特别风靡的东西,”徐铭三两下磨好刀,重新切肉,“最好是实体。”
“奥特曼卡片,或者烟牌?”
“都是什么游戏规则?怎么炫耀?”
“奥特曼是谁收集到的金卡多谁就厉害,最好是金赛迦或者赛罗,烟牌是中华比较厉害,黄鹤楼也行。”
“你烟牌玩的好么?”
“他们都不和我玩。”
“那等下午的时候咱们去买点奥特曼卡片吧,”徐铭备好食材,将分层淀粉水中的清水倒掉,“然后晚上做完作业我教你玩烟牌?”
“嗯。”他隐隐感觉徐铭不只是单纯要带他玩,不过一时间想不到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应了下来。
浸润的淀粉白净无痕,徐铭用食指按下去,淀粉表面轻微凹陷,徐铭指尖发白。“有的时候,流言蜚语就像这个。”
“什么?”
“握拳。”徐铭说着拎起他的手腕,他听话地握拳。
徐铭快速按着他的拳头砸向淀粉。
他只感觉到指节轻微的钝痛,有种砸在硬物上的触感。过了两秒,淀粉逐渐适应了他的手,一点点吞噬他的拳头。他不自觉地张开五指,淀粉又像酸奶一样稠糊地附着在上面,动的时候带着粘滞感。
徐铭也伸进淀粉,缓慢且坚定地攥住他的手,然后将他连带手心里被捏出手印的淀粉一起抬起来。
“没有人是活在真空里的,流言蜚语就像是泡了水的淀粉,硬碰硬不一定管用,有的时候慢慢渗进去,反而能有操作空间,”徐铭看着对方手里原本一团的淀粉随着时间的流逝重返液态,顺着指缝漏回盆中,两人的手上仍沾着一点白色的淀粉,“当然,这种东西沾了多少会留下痕迹。”
徐铭打开水龙头,示意他洗手,“这些都是我随口说的,一个人一个看法。你一听一过就好,出去吧。”说话间两人都洗了手,徐铭对他一摆手,他回了房间。
没过多久,徐铭和他吃了午饭,两人来了商场。
正版奥特曼卡片只在官方授权的店里售卖,而且想要好卡还得买贵的卡包才能出。
徐铭带着他一口气买了三盒卡片以及一个纪念礼盒套装。他虽然不清楚这个异父异母的哥哥有多少钱,但着实被对方这阔气的举动惊到了,赶紧拽着对方的衣服让对方买一两包就行了,不用这么大手笔。
徐铭一反平时那副“连草稿纸角落都要用上”的节约做派,“没关系,这也是社交的一部分。”说着拿着打包好的卡片就走。不过此后两个月的时间徐铭每天早上都只吃小米粥和煎鸡蛋就是后话了。
商场的玩具店紧挨着电玩城,徐铭拎着三盒卡片,他抱着纪念礼盒,路过游戏厅摆在外面拍大头贴的机器时,他停下脚步驻足看着机器上贴着的各种滤镜边框的大头贴,上面基本都是比他大些的女孩。
哥会喜欢这种女孩吗?他知道这些照片里的女生都是学校里比较受欢迎的类型,但他不知道徐铭是不是也喜欢这样的人。
“小帆?”徐铭走出几步回过头,看到对方正盯着大头贴的机器,笑着靠过来,“咱们拍一个吧。”
“我好久没拍过了,”徐铭将头搭在对方头上,“嗯?”
“啊,好。”他说的同时,徐铭揽着他进了机器。
两人站在狭小的空间内,他能闻到徐铭衣服上与自己身上如出一辙的金纺味,脸上的温度逐渐升高。
徐铭操作着机器,不时问他哪个滤镜哪种贴纸。最后两人得到了一张摆着奥特曼发射光波的姿势笑到有些傻气的照片。
“不错,”徐铭弄了两张,将一张递给他,“收好了,这就是咱俩的第一个合照了。”
等回到
', ' ')('家写完作业徐阿姨问起来,他们也只是说今天挺好的,没有说具体的。
临睡前,徐铭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烟牌来,“来,哥教你怎么打烟牌。”
徐铭说着将烟牌撒在桌子上,随手一拍,其中一个中华就翻面了。
“可是——”
“他们说不跟你玩不要紧,”徐铭指指今天买回来的奥特曼卡片,“用卡片当输赢的筹码。”
“啊?但是我赢他们也没用啊。”他歪头不解。
徐铭轻笑一声,“我教你不是为了让你赢,而是让输赢掌握在你手上。”
徐铭说着轻拍桌面,烟牌悉数弹起,却没有一张翻面,“有的时候,该输得输。”
“筹码大小依你而定,对方不一定非要跟你等量,”他看着对方从卡盒里拿出三包,放在他手边两包自己旁边一包,“但你有比不比的权利。比么?”
他点头,随后看着徐铭又一拍,这下桌面上大半烟牌都翻面了。徐铭将三包卡叠起来塞回盒子。
“这些说到底都是社交,去撬开一个口,才能有容身之地。”
“对方家里有老师,而咱们家大人都不算能说会道,也没法给你转学,”徐铭轻叹一声,“所以要想踏实上学,得靠你自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