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脸色愈发难看,微皱着眉头似乎陷入了沉思。
李福觑着胤禛的神色,顿时慌了起来,胤禛最恨被人利用,而且他一个奴才,胆敢借主子的刀杀人,苏培这席话,实在是太过杀人诛心。
苏培其实没李福想那么多,他对胤禛的性格也不了解,只能一步步推理。
除了变态神经病,讨厌或者恨一个人,总要有动机缘由。
比如弘晖死了,苏培盛高兴个屁,他又不是胤禛的儿子,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李福脑子也转得快,很快顺着苏培的话回击:“真是伶牙俐齿,还敢狡辩。苏培盛,你就是恨我,也不该拿差使不当回事,拿爷撒气。你跟着爷前去伺候,爷回来了,你却不见人影,若是爷出了差错,就是你有九个脑袋拿来砍,也抵不过爷的一根头发丝。”
胤禛眼神冰冷,只淡淡望了李福一眼。
李福心一惊,他知道自己太急,在主子面前抢着解释,又犯了胤禛的忌讳。
李福吓得瑟瑟发抖,马上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个头,趴在地上再也不敢出声。
苏培听到李福头磕在地上脆生生的响声,如果是西瓜,估计都得溅开了。他缩了缩脖子,他怕死怕痛,不敢学着李福那样求饶。
不过,李福那一磕,倒给了他新的灵感,耷拉下脑袋说道:“爷,奴才不敢瞒爷,奴才先前伺候得不好,是有原因的。”
胤禛冷声说道:“我倒要听你说说,究竟是什么天大的原因,让你简单的差使都当不好。”
苏培说道:“爷,因为奴才伤了脑子,奴才脑子有病啊。”
胤禛眼神一凛,难以置信盯着他,失声说道:“什么?”
苏培肯定地道:“奴才脑子有病,很多以前惯常做的小事,比如骑马这些,奴才都做不好。奴才不愿意偷奸耍滑,急着回到爷跟前伺候,才出了纰漏。爷,奴才只要歇息上一段时日,重新学习,多适应一下,肯定能当好差。”
胤禛从未听过如此离奇的事情,不过苏培盛以前的骑术很不错,不会跟不上他的马速。人也懂得察言观色,许多事情不用自己开口,他能自行领会,办得妥帖而周全。
如今的苏培,人还是原来的人,就是比起原来,傻得不是一星半点。
胤禛除了相信他脑子真坏掉了,实在找不出别的理由。
念着他陪伴了自己多年,寻个妥当可靠的奴才也不容易,不知多少人毁在了奴才的手上。
胤禛再想起听到太子身边几个贴身伺候太监的传言,心中饶过了苏培,面上却不显,依旧厉声说道:“既然你如此说,我就暂且信你一次,允你回去歇息十日,寻大夫瞧瞧你的猪脑。下次回来当差,若是再出差池,我决不轻饶!”
苏培神色一喜,也不管十天能学到多少东西,至少给了他个喘息的机会。
谢了恩之后,苏培瞄见地上跪着的李福,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说道:“爷,奴才从不在背后说人闲话,趁着李福也在,奴才就当着他的面说了。先前奴才进宫的时候,奴才遇到了太子爷与十四爷身边伺候的许三七与张吉,许三七问奴才好了没有,他听李福说奴才挨打受了伤,没能跟着爷一起出去巡河工。奴才以为,府中的事情,哪能随便拿出去说,李福,你以后还是少说些话吧。”
胤禛的脸色,由开始的冰冷,变成了面无表情,看上去却肃杀而凛冽,眼神平静无波,像是看着个死人一样看着李福,淡淡地道:“拖下去。”
几个侍卫扑上来,将神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的李福如拖死狗那般拖了下去,经过之处,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水渍。
胤禛随后离开,苏培也不知道李福会有何等下场,按说他除掉了仇人,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却没有预料中的喜悦。
死道友不死贫道,苏培赶走脑子里乱七八糟不合时宜的想法,他刚捡回一条命,接下来还要面对一场大考,哪有那么多闲心去同情别人。
回到离开了两天的小院,虽然住得不久,苏培竟然生出一种回家的温暖感觉。
尤其是二贵扎着手,热泪盈眶朝他奔来,他破天荒觉得二贵那五不靠的脸,此时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二贵扑到苏培面前,哀嚎道:“苏爷爷啊,您终于回来了,小的听说苏爷爷被爷罚了,吓得魂儿都没了啊。”
他抹了把鼻涕眼泪,对着苏培张开手晃了晃,“小的一手药,先前正在给苏爷爷准备伤药,等着苏爷爷被打得屁股开花,就好给苏爷爷抹啊。”
苏培笑着作势踹他:“滚,老子才不会挨打。”
二贵脸一皱,让散开的五官短暂团聚,鼻涕眼泪神奇地全部收了回去,贼眉鼠眼朝四周张望,然后压低声音说道:“苏爷爷,小河姑娘差人来寻过您。”
苏培吃惊地张大了嘴。
小河姑娘?
谁?
苏培盛以前的相好?
第9章
这次苏培吸取了先前的教训,好奇心虽有,却没有先冲动跑去找小河。
进了屋,指挥二贵去倒了茶来,先吃了小半碗压惊后,再开始问他来龙去脉。
苏培懒得撒谎,直接拿身份压了过去:“你把小河的事情,从头到尾说给我听听。”
二贵满脸懵逼,苏培板着脸的模样,还是颇有威严,他不敢多问,挠了挠头,老老实实说道:“小河姑娘是苏爷爷您老家的邻居,跟您家一样穷得叮当响,老家遭了灾,家里爹娘亲人没熬过去,她流落到京城乞讨,两年前在街头认出了您,然后你们抱头痛哭了一场,小河姑娘就跟了您。您买了间宅子,把她安置了下来,还买了个小丫鬟伺候。小河姑娘生了病,您拿出银子来给她治病,比亲爹亲夫对她都好,苏爷爷您是大好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