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劲抬头看了看四周苍翠清新的景致,淡淡的嗯了一声。
“就是,那位林小姐不依不饶,和交警队的人吵了一架,还非要找您面谈。”秘书有些迟疑的提出来。
陈劲轻哼一声,“亲爹亲妈都没异议,她能起什么风浪?”
“那我先把她打发了?”那边显然是松了口气。
“不用,我去见她。”陈劲挂了电话大步离开小花园,这个挂着“未婚妻”头衔的家属丝毫不足为虑,不过她既然要面谈就满足她的心愿,反正他有足够的把握让他们息事宁人。
截至这一刻,这一事件基本画上了句号,比预料中要顺利得多,只能说老天爷也没那么明察秋毫,甚至偶尔还会站在恶人这一边。陈劲不否认自己的行径卑劣,但是单从事情的手法和效率来说,他心里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成就感,当然,他倒不至于没人性到以此为乐,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个悲剧,对于对方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他又想起那个恸哭的女孩子,现在她要求见他,他当然要满足她的愿望,因为他也很想再“见”她一面。
第3章对峙(上)
在医院的休息室再次见到林菀,陈劲在心里小小的惊诧了一下。这个不久前还哭得死去活来的女人,或者说女孩子,此刻绷着脸挺直脊背站在眼前,一副严阵以待兴师问罪的模样,让他有些不适应。但那不适感转瞬即逝,他在浸淫商场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和那些老谋深算虚实难辨的对手比起来,眼前的女孩子实在太嫩了。
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陈劲淡淡的扫了林菀一眼,施施然走到沙发处大方落座,跟会见普通客人一样,丝毫没有“罪人”“帮凶”的觉悟。
“林小姐,听说你要见我。”
陈劲不慌不忙的开口,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沉重的呼吸,他心底好笑,明明还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非要装成凶巴巴的模样。
林菀亦是后退两步,坐下,她知道谈判就该有谈判的架势。从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她就知道他非等闲之辈,因为他周身散发着一种强大的气场,强势,危险,压迫感,这都是他给她的第一印象,还有他那貌似不简单的身份背景,做他的对手一定很辛苦,需要极大的勇气,就好像一颗鸡蛋要去撞一块石头,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可是她现在就要做这颗鸡蛋,反正她什么都没有了,也没什么可怕的。
“这些都是你安排的?”声音沙哑,这是连续哭了几个小时的后果。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男人蹙眉。
“哼,”林菀冷笑,直视着对面的男人,“这位陈先生,你别得意太早,就算伯父伯母被你们一时蒙骗了,我也不会放弃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后面四个字是一个一个咬出来的。
陈劲一直在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她身上依旧是那条染了血迹的白色连衣裙,脚上是踹过他的白色低帮帆布鞋,鞋面上居然也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这一身血迹斑斑的装束此刻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狼狈,倒是有一种悲壮和凄厉感。
他的目光继续上移,发现她原本凌乱的散发已梳理过,脸色依旧苍白却不见泪痕,只有那双红肿的眼睛提醒着别人她刚刚经历了什么。这一次他的目光没有被那两片红唇吸引,而是停留在她的眼睛上,那眼神坚定,凌厉,饱含恨意,如果眼睛能喷火,相信他此刻已经化为灰烬。
很好很强大,如果说之前陈劲还当她是个虚张声势的小丫头,现在不禁添了几分重视,因为面对他这样的人,很少能有人尤其是年轻女人能够镇定的与之对视,也许这就是悲恸的力量。只是这一点力量对他来说,毫无杀伤力,他是谁?陈劲啊,业界人送诨号“陈阎罗”,虽然不好听,却是对他冷血心硬手腕高超这些特质的最好描述。
听了她的狠话,陈劲眼里闪过一丝戏谑,淡淡开口:“林小姐,或许你还没看到事故调查结果,这起车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请你注意措辞。”
林菀一听怒气就上来了,顿时提高嗓音:“不是我想的哪样?我当时就在车里,亲眼目睹你那个混蛋弟弟毫无章法的横冲直撞过来,而且他一身酒气话都说不利索,你敢说他不是酒后驾驶?”
陈劲依旧是不疾不徐的回应:“至于是否酒后或是违章,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这方面我们要相信专业人士和权威机构,你说对不对?”
他的声音一直不高不低,到了最后一句忽然变得很轻很缓,听起来有几分轻挑,似乎是——调情?
一提到这个林菀更是火冒三丈,她腾的站起身噌噌走了几步,她真恨不得扑过去撕开这个混蛋的虚伪面具,挖出他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不,她怀疑他根本就没有心。之前她只把他当做凶手的代言人,后来发现他才是最最可恨的,篡改事实视人命如草芥的败类。
她刚刚也见到了那份所谓的调查报告,简直是黑白颠倒,如果不是那些人身上的制服和言行找不出破绽,她还以为是对方花钱雇了群众演员来忽悠他们。什么“血液中酒精含量未超标”,“没有确凿证据表明司机违规驾驶”,“刹车功能故障”“该路段不在监控录像范围”……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一起普通的撞车事故,双方都有责任,各自承担损失。说白了就是他们活该倒霉,他们的国产小车质量粗劣“刹车突然失灵”,还不知死活的单挑进口豪华跑车,对抗的结果是人家擦破皮受了点惊吓而她们却……车毁人亡。
白纸黑字,“有理有据”,如果她不曾身在现场也许会相信这些说辞,可是她在,所以她当即明白这是一个被人精心捏造的假象。一个晚上,不,只有半个晚上,几个小时,在她扑在爱人冰冷的身体上悲痛欲绝的时候,他们正在紧锣密鼓的谋划着,等到忽闻噩耗的老人家风尘仆仆赶至的时候,他们已经杜撰了一个完美的谎言,像是结了一张广阔而严密的网,过滤掉所有真相。
她只觉得这一切真是太荒唐了,怎么会有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