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琛忙笑道:“晋师傅,你不要急。这些产品什么的,我也不懂。重点是证据,怎么让法庭信服才是。不过我相信晋师傅,所以我的意见也是彻底奉陪到底。”
众人一见大股东都说奉陪到底了,他们这一点点股份还能有什么其他意见,于是纷纷附合。
意见终于统一下来,那么接下来就是紧锣密鼓的准备应诉工作。
随后,周德琛跟着韩朝林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一关上,周德琛不禁笑容满面,“想不到威廉真的出手了,我还以为他光会动嘴不动手呢,动真格的啊。”
如此一来,威廉算是正式出局了。
周德琛见韩朝林端坐着显得很忙碌的样子,没有搭他的茬,神色很不对劲。
他忙走到办公椅旁边,低声道:“朝林,身体好些了么?”
韩朝林神色冷漠,嘴角微一抽动,却依旧默不作声。
周德琛只觉莫名其妙,迟疑道:“朝林,你脸色不太好,还是回去休息罢。我知道,威廉这样做,让你很不开心,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只能面对了。”
韩朝林闻言才抬头紧盯着周德琛,冷冷道:“周先生,现在是办公时间,我很忙的。”
“……”周德琛哑然,觉得自己满腔的热情贴近,却似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这又怎么了?
他抿紧嘴,突然想起以往的吴云洲。
那个时候,吴云洲甩女人的方式,据说也是同样的冷漠无情。
第57章
周德琛继而失笑。
他们俩人经历过种种,才走到一起,又不是玩什么恋爱游戏,骗上床就甩之类的。
他暗忖韩朝林是因为威廉突发制人的举动而伤心伤神,不愉快也是正常的。
周德琛打算以退为进,这个时候,他并不想深究什么。
韩朝林在周德琛离开公司之后,神色更正冷凝了。
来到技术部,与晋宏一起准备关于那项产品专利的各种文件证明和研究的所有资料,全部进行备份整理,等待着明天与企业律师进行进一步的勾通,以求做万全的准备,令答辩万无一失。
等他回到小区时,天早已黑了。
远远看到自己那层公寓透着灯光,便可知有人在等他。
脚步不禁迟疑了,他抿紧了唇,站定了。
毫无疑问,是周德琛。
韩朝林脸上露出一个悲凉的笑意。
他很累,真的太累了,至少在今天,有太多的‘惊喜’在等待着他,已经疲于奔命了,他不想这么快就面对自己与周德琛之间的问题。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韩朝林缓缓韩公寓走去。
低着头,默默开门而进。
立时便听到周德琛满怀关心的询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了?吃过晚饭了么?”
韩朝林看着穿着一身休闲家居服的周德琛,默默的摇摇头,低声说道:“没胃口。”
“本来打电话给你,又怕打扰到你,一起出去吃……还是叫外卖?”
“都说了,我没胃口。”韩朝林不耐烦的扔下公事包,转身便朝浴室而去。
周德琛叹了一口气,打电话叫了外卖。
没过多久,韩朝林从浴室冲完澡出来,一语不发,朝卧室而去。
周德琛望着其背景,心里的不安弥漫着。
等了一会儿,等外卖送到之后,周德琛将饭菜摆好,便来到卧室。
“朝林,饭菜送来了,多少吃一点罢?”
“……”韩朝林冷着脸,正看着手提,冷淡道:“我都说没胃口了,你自己吃罢。”
周德琛踌躇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了?你一直朝我发脾气,是,威廉不念旧情放冷箭,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个把气撒在我身上。”
韩朝林的视线终于正式的停在周德琛身上,凝视半晌,一脸平静的道:“不关威廉的事。”
周德琛顿时眯起眼来,表情有些意外。
“每一个新兴的潜在对手,都是z公司攻击的目标,许多企业都在创业期间被大企业从中阻扰,而被吞并。威廉只不过是做他们一惯常做的事,商场如战场,本来就是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可言的。”韩朝林现在并不想把事情搞的更复杂,等z公司的事情过去之后,他再跟周德琛算总帐。
周德琛默默打量着韩朝林,沉吟了片刻,突然道:“可惜,景衡已经结束了一切事务,现在恐怕已经出国了,否则请他来打这场官司,也许会更有胜算。”
韩朝林紧咬着下唇,甚至已经渗出一缕血丝。
猛然之间,韩朝林拨掉手提的电源,用力将手提往周德琛身上扔了过去。
周德琛快速的闪身,躲开了袭击,陡然也吓了一身冷汗。
刹那间,只听得一声巨响,手提砸在墙上,摔落地面,外表看起来完好无损,只是那‘嘶嘶’的漏电声音,说明手提已经砸成了废品。
“你疯了么?!”周德琛看看地上手提的残骸,又看看表情狰狞的韩朝林,不禁骇然。
韩朝林早已站起身来,与周德琛对峙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邹景衡!邹景衡!邹景衡!”韩朝林真的象疯了似的嘶吼着,浑身颤栗着,声嘶力竭道:“他这么好,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周德琛原本只是想轻轻的试探一下,哪想到,韩朝林的反应会如此之下。
就象一滴水陡然间滴落在硫酸之中,几乎要爆炸了。
“好端端的,说哪里去了?!”
“反正在你心里,我顶多是有点小聪明而已,知道比不过别人,会立刻见风使舵的纨绔子弟而已。现在,我连纨绔子弟都算不上了,我什么都没有,邹景衡自然比我好上一百倍一千倍!”
周德琛气到没力,怒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我都跟你解释了多少回,你现在还在说这个。你能不能不这样小心眼啊!”
“我小心眼?”韩朝林双目通红,而唇上也一抹血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周德琛叹了一口气,一手撑住额头,只觉头痛欲裂。
而韩朝林却死命的瞪着周德琛,牙齿依旧咬在已经破皮的唇上,仿佛没有了痛觉。
事至现在,他们心里都隐约的明白。
在追悼会上,周德琛无意间的一番话,象一枚狰狞的巨大钢钉,狠狠的钉在韩朝林的心口上,无论周德琛做何等的补救,试图想要救治伤口,都是枉然。
因为纵然韩朝林心伤痊愈,可是那种痛已经植入骨髓,再难忘怀。
这大概也是韩朝林总是无法重拾自信心的原因。
尽管,他是如此的努力,兢兢业业,试图将一切做的完美,他真正想要的,其实已经不是成就自己或是成就理想,他只是想要周德琛的认同。
尽管周德琛一再的赞美,可是因为两人之间情侣的关系,在韩朝林的心里,只觉得周德琛是在安慰他,是在欺骗他。
而此时,周德琛也明白,也许他真的做错了。
他不该出资助韩朝林的,他应该冷眼看着韩朝林在社会上滚打,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帮。
虽然道路崎岖,时间漫长,亦或者,韩朝林永无出头之日。
但是,一旦韩朝林获得成功,而那种成功将会给韩朝林带来无比的自信,那才是真正的成功,真正的自信。
他不禁苦笑,这大概就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罢。
“朝林,我们之间的事,以后不要再扯出景衡来说了,他只是朋友而已,现在也已经离开了,是两码事了。”
“两码事?周德琛,你敢说你不知道,邹景衡喜欢你,你不知道他在追求你么?”
周德琛沉默了,叹道:“我又不是傻子,不过既然大家没有捅破这层纸,我们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我已经明明白白说了很多次,我喜欢的是你,爱的是你,景衡只是一般很普通的朋友。”
韩朝林讽笑着,连连摇头:“很普通的朋友?你当我是傻子啊,去年的圣诞节,在那个西式自助餐厅,你跟邹景衡两个人一起过。今年的圣诞节,你还跟他一起过。过年我们尚未在一起,我无话可说,但是这一次,你的选借口未免太烂了。”
“去年圣诞节,我们两个是因为你才去的,根本不是为了过圣诞。而这一次,都说了是给景衡送行……在追悼会上,我说的那番话,求你不要再钻牛角尖了。我承认,那时候说话是太冲动了,我本不该在那种场合说那种话的。朝林,你真的做的很好,公司现在的情况,若不是出了z公司这件事,几乎是一帆风顺,你的成绩,有目共睹的。”
韩朝林早已平静下来,神色麻木,眼里的红血退去,换来的是一片空洞与茫然。
“不要再说了,周德琛,不要再说了……”
他再也不相信,他只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你究竟怎么样才能相信我?你这个样子,我们还怎么继续下去?!”
韩朝林默默的望着周德琛,声音低哑道:“继续不下去,那就分手好了。”
“……你……”周德琛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已经气的脸色发白,猛然间拉开卧室的门,摔门而出。
摆在餐厅的饭菜早已没有一丝热气。
周德琛一冲出来,便有些后悔。
尤其在这种时候,他不该冲动的,他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周德琛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又深吸了几口气。
韩朝林为什么会这样反常?肯定有原因在。
细细回想方才的对方,慢慢理清脉络。
问题,还是出在昨夜的平安夜上。
周德琛暗自思索,还是觉得一切要讲的明明白白为好。
只是惊觉卧房之内为何如此安静?
他三步并做二步,走到卧房前,推门而进。
只见韩朝林正站在床边的电源插座那里,伸出一个手指正试图做危险的举动。
周德琛脸色大变,大吼道:“朝林,你在做什么?”
就在他声音发出的一瞬,韩朝林的动作似乎也变得决断,竟然不顾一切的想将手指插进插座当中。
周德琛猛然将韩朝林往后一拉,然而,韩朝林却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来,不死心的想做自戮的举动。
周德琛无奈,只得用力的紧紧的抱住韩朝林,用尽一切力道,将其强制的压在怀里。
“你疯了,你在做什么?!”
他感觉韩朝林整个身体在颤抖着,就象一只刚刚从水里捞起来小动物。
“德琛,抱紧我……我好怕……”韩朝林紧紧的反抱住周德琛的身体,眼里的泪水不可抑制的奔流而下。
周德琛头脑一片慌乱,闻言不由自主的加了一分力道。
他象一个母亲一样,搂抱着韩朝林,不停的安抚着,而自已内却也惶惑不安。
“没事了,没事了……朝林,什么事都没有,不用怕,什么都不用怕。”
他的声音急切着,看似在安慰朝林,而事实上,更象是在告诉自己。
第58章
时间仿佛已经凝固了。
两人就象连体婴一般相互搂抱而坐,汲取着彼此的体温,藉以得到些许的安慰。
“德琛……”
周德琛感觉彼此疯狂跳动的心率正缓缓的平复下来,这才微微的松开怀抱的力道,两人终于并排坐在床边,都低着头,似乎在筹措着语言,思忖着该说些什么。
“朝林,昨晚我去会所之时,却发现只有景衡一个人在……我并没有欺骗你,之前确实以为是所有朋友一起的。”
韩朝林依旧低着头,望着自己的双手。
“是不是景衡对你说了什么,那我告诉你,什么也没有发生。昨晚景衡是喝了很多酒,但我滴酒未沾。”周德琛叹了一口气,“我只得送他回家,然后自已也回公寓了。”
周德琛不禁想起喝得醉熏熏的邹景衡,那人使劲的抱住他,怎么也挣脱不开。
那人流着泪,哽咽着说,“德琛,我不想你那样看我,不把我当、当朋友……我再也不会做任何坏事,我们永远走的同一条路……”
大概也只会在喝的半醉半醒之间,才会有勇气诉说爱语。
只是这一切已经来的太迟了……
“我当然把你当成朋友,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只可惜,他这样诚恳的言语,反而令邹景衡的神情更加的凄惶了。
韩朝林抿紧了唇,此时已经感觉到淡淡的血腥在口里弥漫。
“是么……”他轻轻的应声,那声音象是虚脱了一般。
周德琛正色道:“朝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不想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破坏了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因为这个?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韩朝林闻言不仅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反而神情悲凉。
他颤抖着唇,抬眼望着周德琛,眼前却一片迷蒙。
周德琛不敢大声,只是盯着韩朝林的眼睛透着几分怜惜几分疑惑几分骇然。
他不禁柔声道:“朝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一定要告诉我!”
双手抓住韩朝林的双肩,忍不住微微用力。
“德琛——”韩朝林闭了闭眼,蓦然又睁开,眼底已经是一片坚决之色,“德琛,我一定是得了精神病了,太可怕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你离开之后,我便疑心你在骗我,便去会所那里看究竟——”
“……”周德琛哑然。
“我看到你和邹景衡两人一起离开,其实象这种误会,只要解释几句便可解开了。”韩朝林苦笑道,“可是我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心里涌起无尽的绝望,感觉真要疯了,我只想到要一了百了……德琛,直到刚才,我心里只盘桓着这个念头,就象一条毒蛇深深的潜伏着,它就在我这里!”
韩朝林手指用力戳着自己的心口,表情痛苦至极。
周德琛将手缓缓的按在韩朝林的心口上,迟疑道:“……怎么会这样?”
“我好怕,这个韩朝林他有病啊!这具身体根本就有病!”不停的吐着毒液想要腐蚀灵魂,可是他又无处可逃,他只能束手就缚。
周德琛的手感觉这心跳声,这跳动的心脏,带来的不是生的希望,竟然是死亡的脚步声?!
注视着韩朝林惊惶的双眼,他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你一直……以前从医院醒来到现在,都是这样么?一直想要……想要……”周德琛惊骇到根本无法讲出那两个字了。
“不是这样的,只要一遇到挫折或是不顺心的事,便感觉整个世界好灰暗。”韩朝林双目瞪着虚空,艰涩道:“若是寻常事,我尚可以用自制力将这念头强压下去。可……一旦碰到感情上的事,整个人便失控了,任凭我怎么样压制,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周德琛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你介不介意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韩朝林蓦然想起,最初醒来的时候,便有个心理医生在跟他讲话,当时他还觉得很可笑……原来不是可笑,而是残忍。
“我现在立刻打电话让助理准备签证的事宜,我们要尽快去美国。”
韩朝林忙摇头,连声道:“不行,现在不行,公司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周德琛苦笑道:“命都快没了,还顾得上这个么?!象这种心理上精神上的问题要尽快解决,越早越好。”
“不,不行,我决对不可能扔下公司不管的……我们找国内的医生罢?!”
“我想让你看最好的医生。朝林,可能你压力太大也有关系,公司先放下,交给其他人,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你明不明白?!”
韩朝林依旧摇摇头,“不,不明白的是你,在这个时候,公司对我来说,是精神支柱,它不可以有事的。我不能没有你,也不能没有公司。”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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