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立时沸腾。
一千朵玫瑰花,那是什么概念。
主持人做鬼了一个鬼脸:“你们不用怀疑,今天确实是圣诞节,情人节还有一个多月呢。”
ay赶紧将卡片折住的部分往下翻,大声念道:
“中奖者现在身穿黑色毛衣、深蓝色外套,不过大概现在外套可以已经脱下。这位幸运儿的英文名叫……andy!!!!”
ay念到最后,几乎瞪大了眼,都快脱窗了。
在全场人纷纷四下搜寻时,当下有人低声呼喊:“oh,ygod!”
韩朝林在听到黑色毛衣时,心中就觉得隐隐不妙。
果然紧接着就听到andy的英文名。
几乎是刹那间,‘刷刷——’坐在他身旁附近的女同事们眼睛直射到他身上,几乎要把他的身体扫穿无数的洞窟。
在ay一付难以致信的表情将卡片递给他的时候,这一举动几乎牵动全场的心。
在众人的惊诧惊疑惊叫声中,韩朝林打开了粉红色的卡片。
额际青筋直冒,脸上血气翻涌。
此时主持人拿着话筒依旧兴奋道:“刚刚玩了一个小游戏,其实这玻璃瓶当中,所有的卡片都是同一内容,无论刚才这位热心的女士抽中的是哪一张,上面都是这位andy先生都将获得一千零一朵粉色玫瑰。
“这位神秘的爱慕者因为远在海外的家里有重要的事发生,所以不能在圣诞节陪同喜欢的人,因此心中非常惶恐而又无奈。为了表达对andy先生的爱意,为了补偿对所有用餐者的打扰,我们这位神秘的爱慕者特意邀请了一位歌手现场给大家演唱,现在有请——”
当时下最当红的歌手步出现场时,尖叫声已经揭翻了屋顶。
这种自助餐厅,只是中低档的水准,一夜的营业额都未必能够支付这歌星短短的几分钟的出场费。
难怪身为餐厅经理的主持人一付快中风的表情。
事后,他万分感慨的说道:“现在的妞,泡仔太下血本了。”
当红歌星应邀唱起《iwillalwaysloveyou》这样经典的歌曲。
立时,原本空空的走道上、门厅之外几乎站满了人,连忙碌不停的服务生们也停下手头的工作,细细聆听。
在人头攒动原本应该喧嚣无比的此刻,却鸦雀无声,众人几乎是摒住呼息。
这缠绵悱恻的歌声幽漾开来,萦绕每个人的心头,触动心弦。
而许多多情善感的女士们甚至因此而当场流泪。
纵然在许多年之后,那夜在这餐厅有些经历的人,这记忆仿佛象是植入了心灵深处,永生难忘。
短短的十几分钟出场,令人惊鸿一瞥,却又雷动的掌声中匆匆退场。
在久久回味沉寂之后,众人才如梦初醒,渐渐的大厅里再一次恢复了热闹场景。
主持人激动声再一次响起,真正的抽奖现在才开始。
然而相对于热闹的大厅,韩朝林所在这一块反倒静默下来。
几个女同事面面相觑,个个面带好奇,却又不好意思询问。
而小柳低着头,眉头紧蹙,表情若有所悟。
韩朝林的脸色忽红忽青忽白,最后一脸的不以为然。
“无聊!”
这一晚天价的巨额费用,几乎打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却不想,引来主角如此一句评价。
韩朝林将卡片撕个粉碎,朝大家笑笑。
“不知道是谁开这种玩笑,也许是圣诞老人的杰作。”
众女子全部同一付默然表情。
这是开玩笑么?有这么大手笔的开玩笑么?
如果是玩笑,那绝对是圣诞老人吃撑着以后的表现了。
自此,韩朝林的回头率已经不是偏高了,绝对达到百分之二百以上。
有些人一步三回头的打量他。
那些坐在比较远的距离的人,甚至都离席,借着自助机会,趁机对他打量再三。
明明摆放自助食物的区域在另一处,然后众人却非常愿意绕大弯,从韩朝林身旁经过。
在经过如此重头的插曲之后,众人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心情。
大家总觉得很尴尬。
于是,晚餐在众人的沉默之中,匆匆结束。
在即将步出餐厅之时,抽奖告一段落正在休息喝口水吃点东西的大厅经理,连忙过来。
“这一千朵玫瑰花请问要现在带走,还是我们帮忙给你送过去。”
韩朝林挑眉微笑道:“大家分了罢,就当做是圣诞节的礼物,在这家餐厅用餐者,都可以拿几枝回家,希望大家明年都能幸福快乐。”
经理呆愣着,心里有一个想法。
他现在大概知道了,为什么有人肯出这样的天价来追求这个人。
这人是天使,耀眼夺目的天使。
他太感动了,以致于听漏了下面一句话:“这么多垃圾,想让人没地方睡啊。”
女同事们率先都拿了几朵玫瑰花,个个兴高采烈。
小柳空着手站在一旁。
ay见状拿了十几朵塞进小柳的手里:“拿着罢,这可是爱情的祝福,明年啊,大家都可以觅得属于自己真正的爱情。”
小柳望着娇艳欲滴的粉红花苞,伤感一笑。
接下来众女人提议去喝酒狂欢跳舞,韩朝林自然拒绝了。
毕竟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已经引起了某种尴尬气氛。
再者,他和她们过了今晚,也没有多少交集了。
他朝女人们挥了挥手,掉头离开了。
坐在出租车上,望着窗外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光,有一种隔离于喧嚣人世的疏离与寂寞。
拿出手机,开机之后,便收到无数条未接电话的短信通知。
皱着眉头,重新将手塞回兜里。
他觉得自己陷入了某种说不出的奇怪境界。
威廉令他心烦意乱,是的。
老实说,他猜不透威廉心思与想法。
如果说威廉认为他所有用心,因此而大加防备,那现在已经递出辞职信了,为何还这样纠缠不休?
虽然不清楚威廉的想法,他也不想弄清楚。
只不过,威廉以为搞这种肉麻的把戏,就能够打动他的心?
切~他又不是女人,不要开玩笑了,老实说,他真觉得很无聊。
把心挖出来搁在他面前,也许他倒会低头看上一眼。
回到租处,那简陋冰冷的蜗居令他浑身脱力。
付了季度的房租也只几天到期,他已经跟房东说过了,要退租的。
这房间里空调花了好几千买的,这几天要想办法拆下来,寄回家去。
这床垫就半卖半送留给房东罢。
拿出几个装衣服的箱包,将塑料衣柜里的衣服全都拿出来扔在床上。
在日炽灯下,他茫然的站在床边,觉得世事真是可笑。
以前的吴云洲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自己动手洗衣服,亲手晾衣服,现在还要将这种以前觉得扔了都显费劲的旧衣一件件的细心叠好,整整齐齐搁进衣箱内。
哦,他要将所有的生活用品全部带回家去……否则会被大姐骂死的。
第22章
虽然韩朝林已经准备好回家的一切细节,下意识却没有将自己已经辞职的消息告诉家里。
其实这件事,他犹豫了很久。
心里总觉得自己这样做会认家人失望,但他没有办法再留在上海了,只能先斩后奏。
上次国庆节时,父亲拿了许多冬衣和一条棉被过来,现在又得整齐打包带回去。
如果全部带回去,那工程量未免超大了。
当看到那两大袋精品西装时,他怔了一下。
一套偏向于宴会型,上次参加慈善拍卖会时已经穿过了。
一套偏向公务型,还是全新的。
虽然威廉口口声声说是一切报公帐,其实恐怕是自己掏腰包给他买的。
韩朝林犹豫了一下,将两袋精品西装与箱包搁一起。
也许在威廉看来是出钱讨好他,但他只认定这是务公服装,就算辞职,也可以光明正大拿走,以后还有穿到的时候。
转头四下看看,有什么遗漏之时,门口却传来按铃声。
韩朝林皱着眉头下意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这个时候会是谁?
在这种杂乱的租处,因为没有物业费,什么人都可以自由出入。
他曾经就有过一晚上被按铃五六次的经历,都是来推销牙膏牙刷、手纸毛巾等生活用品,甚至还有卖手机水货的,总之不胜其扰。
不过,一般等个二三分钟,外面的人就会自动转移阵地,改换下一家了。
而今晚的推销员显然很是顽固,按个不停。
韩朝林走到外面门边,隔着门怒喊道:“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
谁想,话音刚落,按铃声猛然停止,紧接着是激烈而急促的捶门声。
“开门——”隔着铁门传来的声音显得模糊而不真实。
韩朝林想了一下,自己孑然一身,根本不用害怕打劫。
于是将门打开一条缝,便看到门外站着周德琛,正同样一脸微微恼怒的神色透过门缝回瞪他。
竟然是他……
韩朝林不禁愕然,不过眨眼之间便恢复如常,隔着门缝漠然道:“原来是你,请问三更半夜有什么事么?如果是上次的事,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周德琛手上拿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似乎没有听到韩朝林的问话,反而落寞道:“你应该知道,我是吴云洲的好朋友。我们从穿开裆裤开始,就在一起玩耍了。如果吴云洲地下有知,你是这样对待他最好的最亲密的兄弟,一定会很伤心很失望的……”
“……”韩朝林瞠目结舌,神情有些茫然,低声迟疑道:“我怎么对待你了?”
周德琛冷笑一声:“寒冬腊月,天寒地冻之时,却让一位上门来拜访的吴云洲的好朋友久久的站在门外,防他犹如防贼一般,如果吴云洲地下有知——”
话还没讲完,‘啪——’一声,铁门被用力甩开了。
韩朝林退到一边,眯着眼黑着脸,对周德琛大声怒说:“快进来罢!”
哼,进来说也一样。
就算周德琛怀疑什么,他反正都是一问三不知,装傻到底!
周德琛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施施然进门来。
“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他皱着眉头摸着裸墙,触及到的是粗糙与不平。
“我才租了三个月,工作又没有稳定下来,当然什么都没有。”
周德琛深深的看了韩朝林一眼,没等主人家点头,就顺着灯光自主的到了小房间。
空调徐徐吹着暖气衬着如机器转动般无比的噪音,相较之下,小房间里倒显得极为温暖。
这狭小的卧室,除了床垫和一个塑料衣柜,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家俱了。
……甚至连张椅子也没有。
床上的被褥,是市面上最便宜的压花被,其中还有一条看起来极为陈旧的老式棉被。
在床垫的旁边,搁着行李箱和几条鼓鼓的塑料袋。
周德琛皱眉道:“你收拾行李打算回家?”
“没错,我已经辞职不干了,过几天便走了……说罢,这么晚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看看周德琛一身上流社会奢华的打扮,身上还带着微微的酒气,显然晚上自助餐厅之后,又去了什么地方鬼混。
这样的人往这陋室蜗居一站,说不出的突兀与怪异。
周德琛的表情在环顾四下之时,也表现出一脸的难以致信。
蓦然之间,韩朝林竟然觉得有一种羞耻感,仿佛自己失意沦落的姿态都被昔日好友撞个正着,连带着吴云洲也会被人看不起似的。
“我跟云洲是穿开裆裤时一起长大的,我进来都半天了,你就让我这样站着啊,云洲若是地下有知——”
韩朝林脸上肌肉都快扭曲了,眼角抽畜,额际冒青筋,怒道:“你看我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法请你喝茶,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你要是愿意就坐床上罢!”
说罢动手将被子卷成一团推到床垫的一侧,还动手将被单拉拉平,做个‘你请’的手势。
周德琛微微一笑,将大衣脱下,很自然的递给韩朝林。
然后又很自然的一屁股坐下去,还用力的坐了坐,眉头微蹙、表情凝重,显然很不满意这柔软度。
韩朝林拿着大衣,好半晌才回神,恨恨的瞪了周德琛一眼,将大衣挂在塑料衣柜里面。
“你究竟有什么事?现在很晚了,你知不知道?”
周德琛伸手从枕头边拿过一本杂志,正欲翻看。
韩朝林突然象是想到什么,猛然冲上去一把抢在手里。
快速的卷成筒状,搁在身侧,脸上表情极为尴尬恼怒:“你怎么乱翻别人的东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周德琛被韩朝林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给弄懵了,不禁露齿笑道:“怎么,一本杂志而已,有这么神秘?韩朝林你是云洲的好朋友么?”
“这跟你没有关系!”韩朝林防备的说道。
周德琛手上依旧拿着那根香烟,因为连番举动,显得有些皱巴巴了。
“你是云洲的好朋友,而我跟云洲的关系岂只是好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象亲兄弟一样的亲——”
韩朝林抿紧嘴巴,冷笑着打断道:“若是真的有这么好,又怎么会在他的葬礼上,说那样无礼的话,如果吴云洲真的地下有知,他会怎么看待你们这些所谓的好友?!”
周德琛表情变得严肃,呐呐道:“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天我听的清清楚楚,你无需狡辩。”
周德琛坐正了身体,抬头直棱棱的盯着韩朝林,正色道:“想必你也很了解云洲了,那么你来说说,云洲是怎样的一个人。”
“……”韩朝林张了张嘴,静默了半晌,才狼狈道:“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在朋友的葬礼上说朋友的坏话!”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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