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法官宣布退庭,郑广旭朝许父哼一声,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
许母望着许肃已经哭成个泪人,许父也没心情说话,那双和许肃如出一辙的斜飞狐狸眼垂得愁苦,见郑广旭不高兴离开,跑过去拉着他的袖子求着,“郑律师先别走,我们再聊聊,我会上诉申请二审——”
“没什么可聊的!”郑广旭拽走自己的袖子,打断他的话,带着学生大步往前走。
陈云问随厌:“棠总,我们要不要去拦一下?”
“不用。”
郑广旭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随厌准备带着贝梨也走,然而一转身突然看见她小脸煞白,眉心紧紧皱着,瞳孔虚散,胸口极速起伏喘虚气,活像是心脏病发。
他脸色登时就变了,快走两步到她身边,伸手穿过她的脖子小心搂着,让她靠到自己腰上,“阿梨,怎么了?哪不舒服?”
贝梨额头沁上薄汗,张了张嘴,溢出一道虚弱的声音:“呼吸不上来。”
“想出去。”
随厌弯腰准备把她横抱起来,前面“噗通”一声跪下个半分钟之前还坐在旁听席满脸泪痕的女人。
“我求求……”她方张口随厌就意识到她是许肃母亲,过来求情的,当下不再迟疑,抱起贝梨大步就往外走。
许母站起来想跟上去,被过来的法警扣住,她泪眼模糊着挣扎伸手,想拉住前面两人的衣摆。
随厌抱着贝梨的手臂抬高,穿过她脖颈的手下压,让她脸埋到自己胸前,隔绝后面杂乱的场景。
从法院大门出来,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绞成一团死命折磨她的内脏才慢慢放松,贝梨环着随厌的腰,缓舒口长气,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将她放进副驾驶,随厌也坐到车里,探过身给她扣上安全带,手顺势就摸上她白到透明的脸,往常嫣红诱人的唇现在也没什么血色,只是瞳孔能聚焦,眼睫也时不时轻扇着,情况比之前好了一些。
“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贝梨摇摇头,“好些了,不用去。”她动动唇,欲言又止。
随厌没催她,只是拇指按压着她的脸颊,压一下再松开摩挲,摩挲之后再压一下,循环往复,固执地想让她脸上出点红,想让气色看起来好一些,不这么吓他。
他拇指肚上的皮有些厚硬,像是带一层薄茧,摩挲没一会儿她脸上就有种麻意,脸颊那一片有没有出现血色她不知道,倒是被他摩擦得热麻起来。
法院门口不断有人出来,交头接耳从车旁经过,都在聊刚才那场庭审。庭审时间不算长,现在才十一点,打着透明浅金色光圈的光线铺在地面上,亮眼又炽热,升着滚滚热浪。
贝梨的心却麻乱乱一团,她脱了鞋,脚屈在座上抱膝。
她想回青城看父亲了。
这个念头在法槌落下的时候忽然升起,便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心口虽然舒服不少,念头却没有降下去。
她也是这么说出来的。
“随厌,我想回青城,去看我爸。”
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但车内寂静,随厌的注意力又一直在她身上,听清了。
碰着她脸的拇指一个不察,滑落到她小巧细软的耳垂上。
作者有话要说:
资料:《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条,非法拘禁他人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具有殴打、侮辱情节的,从重处罚。
非专业人士,要是有不合理的地方,欢迎【友善】指出。
第46章
随厌不知道怎么形容听见时的感觉,像是把他抛到无力的海中,被四周汹涌无尽的海水淹没,沉不下去,却也游不到海面呼吸,只能承受绵软的窒息感。
他是多没能力,才会让她受了委屈和惊吓,要去找身陷囹圄的贝父寻安慰,也是多没能力,才让她夜夜噩梦,却从没给自己提过一句。
但无力的海中,又隐隐撕开一道喜的口子让他能稍微喘息一口。
最起码,她愿意回青城了。
虽然不是因为他。
他走神的时间有些长,贝梨垫在膝盖上的头抬起看他,上睫眨两下眯起,手在他眼前来回晃两下,“哎,怎么愣了?”
“没什么,想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她把脚放下去坐好,“回家吧。”
“明天回去,你美术机构有没有要收拾的东西?今天过去拿了。”
贝梨摇头,“都不要了。”反正也不重要。
辞职报告她已经给严宽发过去,严宽没为难她,很爽快地同意,还给她转了工作那几天的工资,不过许肃因她入狱,他和许肃的关系又那么好,她到底没好意思要,给他退了回去。
况且她和许肃闹成对簿公堂的局面,再去机构,不知道会被赵晴怎么对待。
刚想着要避开他们,车还没走,前面忽然站了个女人,腿脚开叉,手臂展开大鹏展翅,挡着他们不让走,眉头紧紧皱着,脸上满是愤恨的凶意,大声吼着:“贝梨!你给我下来!”
喊完,手奋力拍着车盖,催她。
是赵晴。
贝梨皱了皱眉,暗烦着“真是不想见谁偏要见谁”,但也不能让她一直在前面站着车走不了,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