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听见杀千萌的声音,贝梨先听见一个站在洗手台前洗手的小姑娘说:“在左侧最里面,杀老师待了快要有一个小时了,姐姐你是来找她的吗?快进……”
小姑娘话还没说完,左侧最里面的杀千萌就气急败坏地嚷道:“小糖酥你有完没完,进来一个就要说一次,老师找的有人,只是还没来,不用你帮着问。”
小糖酥?
贝梨低头看了眼扎着短马尾,明明被杀千萌凶了却笑眯眼的小姑娘。
她身上还套着参加运动会的白色短袖,前面画的数字“九”应该是她参加比赛的序号。
这个可能就是刚刚那些家长说的“风一样的小女孩”了。
外面有男声喊“棠酥”,小糖酥应了声,朝贝梨和里面的杀千萌道了声:“老师,姐姐再见”,就迈着长腿欢快地跑了出去。
小姑娘一下冲到男人怀里,体力丝毫不受刚才跑50米的影响,棠随厌把手里的纸递给她,“自己擦擦。”
棠酥边走,边忧心道:“小叔叔,杀老师好像困在厕所出不来了,你要不要找人进去问问,她怎么了?”
棠随厌心不在焉地拍了下她的后脑勺,“她会自己找人的,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别瞎起什么心思。”
卫生间不断有人进出,贝梨侧开等位置的人,过去敲了敲最里面的门,“门打开,给你送过来了。”
紧闭的门缝被拉开,袋子被扯进去,里面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杀千萌的声音从隔间传出来:“你不知道,那个棠酥,见一个人就要问一次,我都已经跟她说我找过人来给我送了,不用她帮着找人,还还一直在问。”
“人家也是好心担心你。”
“别,那丫头我可太了解了,做坏事好多次了,她就是故意的,之前上课的时候我提问过她,她不会,记了仇,这次碰上机会,就是想让我好好出次丑。”
贝梨回头想了下小糖酥的笑,好像确实挺狡黠的。
棠随厌和棠酥刚出操场,就有教务处主任过来喊他们去办公室。
棠随厌低头看着脑袋缩进脖子里的小糖酥,眼神问她:又闯什么祸了?
棠酥朝他噘嘴扮出个委屈的表情,伸手要抱抱。
棠随厌把她抱起来,小姑娘凑到他耳边悄摸说:“我下课玩的时候,把老师上面的小衣裳给扯掉了。”
棠随厌:“……”
“老师发了好大的火,让把奶奶喊过来,我看情况不太好,就……把小叔叔喊来了。”
棠随厌:“……”
棠酥把脸埋进他脖子里,来回晃着撒娇,“小叔叔别生气。”
棠随厌在她屁股上轻打了下,“下回再让我来,提前说一声。”
别什么让人尴尬的事都让他过来。
到了办公室,教导主任一件件数棠酥在学校做的荒唐事,最后说到把人叫过来的目的时,突然卡了壳。
他原本以为这次来的还是棠酥的奶奶,没想到成了小叔叔。
涉及到女老师的隐私,和一个男人讲,总归不太合适。
然而,他开不了口,自有人说。
小糖酥朝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女老师鞠个九十度的躬,童声清脆,非常认真地道歉:“老师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的小衣裳扯掉还甩给马正炀,让马正炀拿着在班里跑一圈,我已经知道错了,也会让马正炀来给你道歉的。”
“对不起。”说完小糖酥又低头鞠了一躬。
女老师的脸涨得通红,看了眼坐在教导主任对面的棠随厌。
男人长腿交叠,手指交缠放在膝盖上,头微微低着,是个稍微蓬松点的大背头,微微有几绺弯发落在额角,衬得发黑肤更白,脸部轮廓刚毅利落,让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格外锋利有攻击性,漆黑的眼睛正落在她身上,像是个无形的枷锁,把人困在里面不敢晃动丝毫。
棠随厌笑了笑,“小孩子童言无忌,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老师别介意,回去我会教育她。”
那女老师平时是个不好惹的,不然棠酥也不会和马正炀合起伙来欺负,但此刻却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只憋出一声“没关系”,就立刻起身告别走了。
到了门外,她才觉得自己能呼吸,像重新活过来一样。
女老师走了,教务处主任松懈下来,给棠随厌倒杯茶唠嗑,“你这个侄女,该管管了,这么小都天天闯祸,回头大了,可还得了?”
“平时见的都是些皮得不行的男孩子,哪见过这么皮的女孩子,说起来,我教学这么多年,也就见过棠酥和另一个女孩子,叫什么来着……”
教导主任一时想不起来,往窗户外瞅了眼,看见开得正白的梨树,脑中闪过一个词,“对!叫贝梨的。”
回想起往事,教导主任看着棠随厌笑得和蔼,“当年我还是你们两个的班主任,那小姑娘皮的哟,这么多年,唯她当一,没一个能压过的。”
棠随厌脸上的笑渐渐没了,教导主任没意识到,还在继续说:“上次见她的时候你们还在上高中吧,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她去哪了,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棠随厌的下颚已经紧绷起来,见教导主任看了他半天等回应,才扯了下唇角,声音冷硬:“没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