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貔子岭,飞云洞。
幽暗曲折的山洞弥漫着咸腥酸臭之气,金红篝火烧得正旺,烈烈火光亮彻四壁,被围困在其中的薪柴噼啪作响,火星四溅,蜿蜒小道上铺满了森森白骨,或是四肢,或是头颅,有的崭新如初,有的早已腐烂,与泥土融为一体。里外皆有妖兵把守,戒备森严。
“铛——”酒盏碰壶,撞出清脆声响,引来阵阵回音。
一虎头人身的妖怪扯下块生肉,张开血盆大口撕咬,獠牙与嘴唇沾满了鲜血,他朝地上啐了一口,看向旁侧牢房里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咀嚼的动作放慢,若有所思道:“那俩人,一个傻子,一个又聋又哑,是怎么走到山上来的?”
“近来正值雨后,他们应该是为了上山采集蘑菰,小的们抓到这二人时,看见地上的竹篮子里有不少玉蕈,您别担心,不过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待会儿就成您的盘中餐了!”小妖谄媚道。
虎妖隔着昏黄光晕端详牢里一蓬头垢面的少年,小妖的话也没听进去几句,可见心思不在此处,“那傻子披头散发的模样倒是可人,跟个小姑娘似的,可惜却是男儿身……”
小妖听出虎妖的言外之意,眼睛骨碌碌地转,立即进言道:“大王,管他是男是女呢,反正进了咱们飞云洞那就是您的人,还不是任您摆布?您要是喜欢,就娶回家做夫人,他一个傻子,什么都不懂,您哄两句,这事儿不就成了?”
虎妖脸上浮现出淫邪笑意,但并未即刻付诸行动。
他们口中的傻子在简陋恶臭的牢房里席地而坐,怀里抱着个形容俊美的青年,这傻子样貌清秀,却嘴歪眼斜,还一个劲儿流口水,疯疯癫癫地喊着儿子、闺女之类的话,此二人皆是粗布麻衣,衣衫褴褛,傻子是赤着脚的,足底遍布长短不一的划痕,大概是被妖怪抓来时奋力挣扎将鞋子蹭丢,又在嶙峋的山路上遭到了枯枝石子的割划。
傻子用余光观察四周,随着时间流逝,夜色渐深,戍守的小妖昏昏欲睡,有所懈怠,他便趁机捏了捏青年的胳膊,低声道:“八太子,你先在这里待着,看好我的肉身,我元神出窍去探路,看他们把孩子藏在了何处。”
原来,这二人根本不是身体残疾的凡人,而是东海龙王的呢。”
刘彦昌但笑不语,脸色却没那么好看,能为什么?求封圣旨以确保万无一失,让他夫妻二人无话可说,先是利诱再是威逼,杨戬为何非要圈住沉香不可?事到如今还要跟他们耍那刚愎自用的手段,沉香若是方便倒也罢了,但他的身体异于常人,若让第三人知晓……
“除了恭喜令郎加官晋爵,还有一件喜事,左不过就这几天,真君要给令郎补上一场冠礼,一直忙里偷闲操持着呢,陛下作为主宾亲自给令郎主持加冠典礼,天庭不讲究这些,但说到底都是周礼的延续,令郎自小在凡间生活,许也见过不少同乡及冠时的意气风发,但当年因真君之故背井离乡,不得束冠簪发,真君为此耿耿于怀实属正常。”值官想起此事,干脆一股脑告诉他们。
夫妻二人很是惭愧,他若不提,他们都快忘记这桩事了。
送走值官,刘彦昌有些失魂落魄地进了屋,一封圣旨沉重如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心中有为难之处,但又不好直说,当初沉香才出生不到两个月,华山就遭遇了变故,这两个月里他未曾让三圣母操劳过一丝一毫,自然也包括对孩子的照料,故而连三圣母这个沉香的亲生娘亲都不知道,沉香并非绝对意义上的男子,而是阴阳人,同时具备男子的阳具与女子的牝户。
他将赤裸的婴儿抱在怀里,看到此处如遭雷击,他不敢想象沉香长大之后,会对自己这畸形的身体有多排斥、自卑,故而沉香打儿时起,他便有意无意向他说明他的身体情况,好让他慢慢接受,幸好沉香天生乐观开朗,不会为此事自怨自艾,但他如何不知,沉香其实一直心怀芥蒂。
年少时与心上人暗生情愫,不管不顾地私定终身,后来遭受一波三折,一对有情人被伤得千疮百孔,小玉提出与他分开时,他私下里常常哭得肝肠寸断,他知道,沉香不仅是哭这场情深缘浅的爱恋,也是因为亲手将年少无知的这层皮肉剥离,明白自己无法许诺一生,才这般痛苦。
他作为父亲,看着他从襁褓婴儿长成如今的模样,如何不心疼。
杨戬也实在过分,让他们骑虎难下。
也不知依照杨戬的性子,知道沉香的秘密之后会不会歧视他,可会不比从前疼他,沉香最是崇敬杨戬,届时如何承受得住这样的落差与打击。
三圣母见刘彦昌唉声叹气,自是不知他的顾虑,问道:“彦昌,你怎么了?眉头紧锁,也不说话。”
“没什么,没什么。”刘彦昌沉吟半晌,末了,很是认真地看着三圣母的眼睛,道:“三娘,二哥可有与人共浴的癖好?”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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