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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年的时候广东就开通了首个G□□网络,首部进入我国的爱立信G□□手机也比模拟机大哥大的性能好得多。”顾蛮生微蹙眉头,是真的替刘岳与曲夏晚担心,他说,“G□□网络的普及就在转眼之间了,手机早晚取代寻呼机,姓刘的小子没远见,你们家里人得劝劝他赶紧另谋出路。”
“提过,但眼下寻呼市场还是热火朝天,他哪里听得进去。”曲颂宁摇摇头,轻轻叹气,“再说这会儿家里人也顾不上了,我爸已经先一步去了西藏,你要再晚约我两天,我也不在汉海了。”
“这么着急?”摊子生意好,服务生久唤不来,顾蛮生直接用牙开了酒瓶,又瞎开玩笑,“我也早想上高原了,就是手上一堆事,实在走不开。我想男人这一辈子,总得站在青藏高原上尿一回吧,那才真的叫‘飞流直下三千尺’,太威风了。”
“确实着急,拉萨现在已经是我国大陆地区省会和自治区首府里唯一不通光缆干线的城市了。”曲颂宁喝了口茶,笑笑说,“你肯定想不到,设计院那些老专家们天天互相拍桌子对骂,争论光缆进藏到底可不可行,争得脸红脖子粗差点没背过气,到头来谁也说服不了谁。单从经济效益上看,兰西拉这条干线将耗费巨大人力物力,未必值得,但从国家大局考虑,这条光缆又不建不行。最后还是邮电部长一锤定音,建,必须建,还得军民一起建!”
“我记得以前就听你提过‘八纵八横’,也是这四个字,坚定了我投身通讯行业的决心。”顾蛮生听得入迷,通讯行业有句老话,有线的通信是无限的,无线的通信是有限的,兰西拉,顾名思义,兰州经西宁到拉萨,这条光缆干线对整个西北的意义不言而喻,只不过,线路大部分将在海拔超过五千米的昆仑山上进行,实在太过艰险。
兰西拉工程由郑州邮电设计与与青海电信传输局主导,邮电部也派出了一支电信专家队伍进藏支援,曲颂宁就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位。
“厉害啊,都算专家了。”
“我哪儿是专家啊,论资历、论水平都轮不到我,主要我爸身体实在不好,没人照应着去不了高原,我这也算‘代父出征’吧。”曲颂宁轻松地耸了耸肩膀,道,“业内现在都说,这是一项会出烈士的工程。”
“别真当烈士了,”顾蛮生听出了此趟任务的危险性,劝道,“要不你还是随我去深圳吧,香港回归之后,深圳的发展会更进一步,遍地都是机会。展信一定会成功的。”
见曲颂宁不说话,顾蛮生又故技重施,摸出兜里的“袁大头”道:“要不还跟以前一样,人头朝上,你跟我走——”
曲颂宁摇一摇头,伸手按住了顾蛮生的手。显然,他的决心不在两可之间,而是义无反顾的。
“行了,知道了。保持联系,高原上没通电话,那就写信。”顾蛮生了然一笑,便收回银币举起酒杯,认真祝愿道,“这杯祝你马到成功,平安归来。”
曲颂宁也开了酒戒,给自己倒了半杯啤酒。两人碰了碰杯,都相当豪迈地一饮而尽。
酒足菜饱,顾蛮生忽地来了兴致,抬手做出一个京剧中的剑指动作,又亮嗓来了那句《单刀会》中的戏词:“观江水滔滔浪腾,波浪中隐隐伏兵,俺惊也么惊,凭着俺青龙偃月敌万兵。”
曲颂宁哈哈一笑:“好词好意头。”顾蛮生常把这句戏词挂在嘴边,他也就上网查了查,这戏唱得是关羽携一柄青龙偃月刀东吴赴“鸿门宴”,最终凭借智勇,泰然返回的故事。
顾蛮生也笑,两手交叉叠在脑后,松垮垮地仰面躺靠在椅背上:“目前咱们的电信市场不还是‘七国八制’么,我准备在办公室的墙上贴上一面地图,仔细研究研究国内交换机厂家分布的区域,我想着,要不咱先把小日本赶出去吧。”
曲颂宁揶揄他这是搞民粹主义,顾蛮生笑眯眯地否认道:“其实不是,就是前两天还想到当年那个跟你打赌的高桥,想给你出口气。”
曲颂宁便也微笑,又举杯敬顾蛮生:“那我也祝你马到成功。”
告别曲颂宁,顾蛮生仍没回家。他跟着于新华四处拜访,有的是于新华当年的同学,有的则是他的学生,反正只要是人才,他就求知若渴,想方设法地要挖过来。
顾蛮生天天早出晚归,尽量不在老子面前碍眼。外头再大的风雨他都扛得住,就怕家里人给他扯后腿。一直到接到杨柳催他回去的电话,他再没跟顾长河同桌吃过一顿饭。
回程那天,顾蛮生与于新华一起坐在去往广州的火车上。跟上回南下时的豪情万丈不一样,这回他多少有些意兴缺缺,一直蔫靠着座椅,抬起一只手掌盖住自己的眼睛。
忽然间,于新华喊他一声:“蛮生,你看谁来了!”
顾蛮生睁开眼,循声望出去,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黑森森涌动的人群背后,他微骺着背,正神情焦躁地东寻西望。然后这对父子的目光终于相接。顾长河望见儿子,眼里的一丝哀恳褪去,眼珠都焕然亮了起来,仿佛一夕之间,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顾老板又回来了。
他跟儿子离得太
', ' ')('远了,又讷于言语,所以顾长河就高高举起手臂,为儿子竖了个大拇指。
胸腔里的热血一个劲地扑撞,撞得心口砰砰作响,顾蛮生忙起身从车窗里探出头去,一张嘴就滑下两股热泪。火车开动了,他奋力挥动手臂,如立誓般郑重又大声地喊着:爸,您的儿子不会让您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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