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纸人们围了上来,人人手上拿着一道黄符纸,一个接一个的往禇芸和陈寿身上扔符,碰着一下,禇芸周身黑雾便烫出个缺口。
“你别以为这东西就能困住我!”
“也许困不住你,可你要出去,也得拼尽全力,他的全尸可就保不住了。”白准说着,看了眼陈寿。
禇芸猩红血目盯住白准,白准道:“我可以帮你,我们不如来谈笔生意。”
禇芸凄声大笑:“帮我?你怎么帮我?他都死了。”
“人死了还能超度,你难道想让他永生永世都困在这种地方,不能投胎转生?”
禇芸怔住了,她一只手还牢牢抱着陈寿的尸体,她看了看陈寿的脸,师兄这么好,怎么能留在这种鬼地方。
“何况,吉庆班陷入此地不能逃出,是因为镇外有人作法,聚血气为财气,你们都是他选好的祭品。”
禇芸满心怨恨到了极致:“是谁!是谁!”
整个土地庙的屋瓦都在震动,阴风呼号,连流动的朱砂都被她吼声震得出现裂纹,她心头怨恨更深,浑身的怨气已经化成黑雾,环绕全身。
“时间久了,陈寿的魂魄会永远困在这里,给害你们的人上供。”
禇芸当然想出去,她要亲手杀了那个献祭的人,她血目瞪着白准:“要是你骗我……”
“我若骗你,大家都出不去,一起死在这,我有什么好处?”
霍震烨惊呆了,白准这是在跟女鬼谈条件,想着又美滋滋的,他们一个跟鬼打探情报,一个跟鬼谈生意,不愧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他从里面翻身出来,看禇芸还没全信:“那个定的人,有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禇芸怔然,她想起来了,吉庆班接了冥戏,门主签过契纸。
寻常契约也就是写唱几天戏,包不包食宿,给多少大洋。
可那一张上,还要门主写上了所有人的姓名,那个来签契的年轻人十分阔气,当时班里人还打趣,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土财主。
那年轻人说是给祖宗过冥寿的,姓名属相和生辰都要写上,若是属相相冲,对老祖宗不吉利。
又仔细定下入镇的时辰,不能早也不能晚,还挑了八个小孩子,专门演孙悟空翻筋斗,说是过世的祖宗最爱看的就是这个。
规矩多如牛毛,可他们还是来了。
只因为那人肯给两千块现大洋,就是像吉庆班这么火的班子也难免动心,唱七天就能赚半年的钱。
识字的写了名字,不识字的按了手印。
原来这钱,是买命钱。
禇芸周身黑雾团团将她笼罩,她怨气翻腾,如同困兽般在笼中打转,原来他们从一进来就注定着出不去。
白准拿出张黄纸:“你我在神前立誓,我带你出去,替陈寿超度,你要报仇我也不会拦你,但你不能伤我的人。”
霍震烨自觉顶上了“白准的人”这顶帽子,眼中得意还没透出来,白准就先横他一眼。
霍震烨赶紧收敛,出去要紧,打怪物要紧。
那张黄纸上写着白准与禇芸的姓名八字,白准拿到神像前烧化,一缕青烟袅袅而上,不论人鬼都不能违誓。
誓约一成,白准便撤去朱砂阵,将禇芸放了出来。
“那东西,怎么才能再出来?”禇芸两只鬼爪,等着掏它的心。
“唱完戏。”
禇芸化为厉鬼,戏班里的人死得差不多了,这戏也就唱不完了。
白准便想扎一抬纸戏,骗过那个怪物,毕竟它体型虽大,但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样子,禇芸变成鬼可要比它要机灵的多了。
阿生连滚带爬,摸索着山下的路,土地庙的灯火看着很近,可怎么也走不到,他心中又急,路上又黑,一脚踩空。
骨碌碌滚下山,掉进个土洞里。
洞中的野兽受了惊,悉悉索索的往洞里挤,阿生怕的要命,想往土洞上爬,可他刚一动,洞中就传出人声。
“是谁?”
阿生怔住了,他由惊转喜:“门主!是不是你!”
洞内打亮了火折,一点微光亮起,阿生用手挡住,适应了一会这才看清楚,土地洞里挤了五六个孩子,八门主挡在他们身前。
每个人都已经饿得瘦脱了相,目光混浊。
八门主一见阿生,眼中立时清明起来:“阿生,你怎么来了?还有人来吗?”
阿生这才看见门主手里捏着刀,所有人都防备的看着他,他喉头一滚,哭了出来:“师公求了七爷来找你们。”
原来门主带着小师弟们藏在这里了。
八门主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笑意还未至眼底,他就收了笑:“那些人呢?”
阿生嚅嚅:“都……都死了。”但他很快又笑起来,“七爷说能带咱们出去的,你们都跟我走吧,咱们回庙里去,那儿有吃的。”
所有的孩子都欢腾起来,他们已经很多很多天都没吃过东西了,拉着八门主的手,在小土洞里叽叽喳喳,听得阿生开怀笑出声来。
“都有吃的,全是好吃的,每人都有肉吃!”
八门主欣慰一笑,诸人爬出土洞,山路竟也不黑了,小师弟们围着阿生蹦蹦跳跳 ,八门主人很虚弱,阿生便将他驮在背上。
一路快跑着下山去,气喘吁吁跑进土地庙,看见看见霍震烨和白准坐在火堆边,大声笑着告诉他们:“我找着门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