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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的表情有一点意外。但一看是在他的庭上对着遗像撒过纸钱的小于律师,又不太意外了。
法官用咳嗽来提醒她,“这是开会,严肃一点。”
后来在于祗跟法官来回磋商到失声的状况下。按请求金额的百分之六十九,也就是四百零六万给付了。
她出法庭的时候,接到她出差在外的丈夫的电话。
于祗沙哑的喂了一声。
原本阖了眼在后座休息的江听白。他忽然睁开眼,满是担心的,“你喉咙怎么了?”
于祗又咳起来,“就是你莫阿姨的那官司,为了给她把债权追回来。”
江听白取了眼镜,他揉了几下鼻梁,“为了一点碎银子累成这样?”
听听财高气壮的江总用的形容词。四百多万,一点碎银子。
“累倒不怎么累,就是太费嗓子。”于祗说。
她也没操什么心其实。就是悠闲得有点早了。
“织织啊,上海特大暴雨,航班取消,”江听白忽然叫她,他看一眼车窗外的大雨倾盆,皱着眉头说,“今晚我大概回不去了,明天一早赶到家好吧?”
于祗极不情愿地应他一声,委屈都要隔着屏幕传过来,“那好吧。”
“恶劣天气,没办法。”
江听白刚要去机场,就被告知今晚飞北京的航班取消,只好又返回酒店。
于祗带着鼻音低声说,“可是你都走了八天了。”
从龚序秋和她在院子里商量陈晼的生日会第二天算起。江听白这回南下巡查分公司,算是他今年的公务里,耗日最长的一次行程。从厦门和福州开始,到宁波、杭州,最后在上海落脚,连着召开两次集团大会,把一系列情况进行详细通报。
江听白这次是突击检查,事先没打招呼,据说查出的问题很不少,一共撤免了三位南边的负责人。且都是跟了江盛多年的老人儿。
于祗在江家小坐的时候,听见有老部下给江盛打电话求情。
江盛无能为力的徒劳式口吻,“虽然老话说,一孝立,万善从,是为孝子,是为完人。可你看我家这个小孽障,像是孝子完人的根苗吗?”
可一挂了电话,就对陈雁西说,“他们脑子还清醒?到我这儿告咱儿子的状,也亏他们想得出来。”
陈雁西横他一眼,“那你还骂我儿子?”
“他还不该骂!做事根本不给人留余地,”江盛给自己倒了杯茶,“他爷爷擎小教给他围师必阙的理儿,他是一个字都没有装进过脑子里。”
于祗听了很认同。江听白从来都是个穷寇力追的角色。就连在床上也是。
他一开始总喜欢慢慢地研磨进去。磨得于祗低喘连连,后又无声无息撤出来,再猛地抵到最深处。他喜欢听于祗在须臾间,因为受不住力娇啼出来的那一声,于祗就偏不给他如愿。她扯过枕头盖住自己的脸。
但每次都会被江听白挥到地毯上去。
江听白听着她撒娇式的抱怨。心跳居然一瞬间加快,他怔松沉默了十几秒,“我知道你很想我。”
这句陈述里分明也有对她的想念。
但是被深重的焦虑感冲昏理智,站在法院长而高的大理石阶梯前的于祗,虽然刚拿下了个律师费一百多万的案子,仍然看哪里都不大爽利。她想的是,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在找优越感,气得挂电话,“我不想!爱回来不回来,别回了。”
把江听白剩的那句“我也很想你”堵在喉咙里下不去。
这于二的脾气是不得了了。江听白简直无奈。
如果不是怕法警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做鉴定。于祗真的想坐在法院门口,撒手撒脚地大喊,这个世界到底他妈的怎么回事啊!名利、金钱和荣誉,跟江听白比起来都不值一提了是吧?
江听白到底哪里有这么大魅力啊啊啊啊啊啊!
于祗回家回得晚,再怀着沉痛的心情慢悠悠洗个澡已经不剩多少时间。她换上一条rtana的宽肩带无袖高腰黑色长裙,很极简主义的风格,于祗喜欢这个西班牙设计师的质朴洁净又饱含诗意的剪裁。
独处的时候她倒常穿些颜色鲜亮的衣服,但这样人多的场合,于祗总是最素简的那一个。连耳饰也不过两点零星钻石。所以人们总说她有一张毫无欲望、看淡世俗和谄媚的脸。
现在于祗单方面宣布,这种情况就只到二十七岁为止,她的欲望可太浓烈了。
她一闲下来,就只想倒在江听白怀里,翻两页书,随便什么破书都好,反正只是拿来装样子,边被他吻着,边念一段高深莫测的话给他听,表面上左躲右闪,身体却很老实地溢jsg出幼滑的蜜汁。江听白的手很坏,江听白的嘴更坏。
但她完完全全,对江听白上瘾。
于祗和于祲同时在we酒店门口下车。
宴会还没有开始。很久没出门的闻元安,也妆点一新的出现在她家的酒店里。这是她和郭凡结婚后第一次露面。
于祗看一眼她哥,周晋
', ' ')('辰说他的精神已经好多了,恢复了工作上的游刃有余,找他咨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于祲的脸色倒没什么变化,就是闻元安走过来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一笑,“小安。”
谢天谢地。他总算不再说什么郭太太。
闻元安听得一愣,勉强念了句——“嗳,你们来了。”
但于祗分明瞧见她藏在披肩下皓白的手腕微微颤了一下。
于祲点头告辞,“我先上去了,再会。”
他甚至没有看她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蓬纱裙,徒留给闻元安一个礼貌、客套又疏远的转身。像极了他们的了局。
于祗跟她解释说,“他最近事情很多。”
“他很好,他应该这样对我,我小小的任性一回,”闻元安冰凉的掌心握着她,“给他留下段无凭无据的经历,本来就是我的错。”
于祗用力回握住她,“别想那么多,好好跟郭凡过日子。”
闻元安轻轻摇头,“跟郭凡结婚,照顾好爸爸,都是身为闻元安不能推卸的责任。等责任尽完了,我就不做闻元安了。”
“那你做谁?”
“做我自己。”
于祗听懂她的意思,“所以你让我给你拟婚前协议,还是打算远走高飞?”
闻元安点头,“再过几年吧,等我爸身体好起来,我会慢慢说服他的,现在不是时候。”
就像她在学校时写过的最后一篇文章——《倘若历史不转折》,被一向挑剔她的冯老太奉为建校以来评说辛弃疾最有立意的论文。
她在末尾写:
“公元1279年。南宋少帝祥兴二年,丞相陆秀夫负末帝赵昺投海,元军攻占南宋都城临安。南宋灭亡。这一年距离辛弃疾去世,已经过去六十九个春秋。纵观他一生,也只是一个单枪匹马来对抗整个风雨飘摇的时局而最终失败的故事。然而他至死不改哀志,谁又能说他没有赢过?”
论文写到致谢部分的时候,闻方旬就住在icu里,病情反反复复。心力交瘁的闻元安,在这样一篇广受推崇的样文的致谢里,反而只写了四个字——学生朽木。
她无才无德,她不堪雕琢和造就,但谁又能说,她做自己不会赢?也不一定,所有的诗和离别,都有像样的结尾。
于祗独自往楼上走。
永远被围在人群中央的简静,一反常态地站在周晋辰身边。
她听见周晋辰说,“我可以和你结婚不假,也可以和别人结婚,你觉得比人强在哪儿?”
简静开诚布公地答他,“我一年有两百天在外面疯,留给你偷人的时间比较多。”
周晋辰突然笑起来,他摇摇头,端着杯香槟往前走。
简静在他身后喊,“你这是答应了吧?”
周晋辰没回头,拇指和食指圈在一起,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作者有话说:
一孝立,万善从,是为孝子,是为完人——出自明·姚舜牧《药言》
围师必阙,穷寇勿迫——出自《孙子兵法》军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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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婚
◎就是挺可惜的◎
于祲就着服务生递过来的烟灰缸掸了下烟灰。他眺着昏黄的天际线, 对周晋辰说,“简静她人很单纯的。”
周晋辰笑笑,“单纯没看出来,可爱倒有一点。”
“那结婚以后对她好点儿。”于祲说。
周晋辰勾着他的肩, “你还挺关心她, 知道人怎么说你吗?”
“怎么说?”
周晋辰说, “钓是钓得很, 结婚就不肯。”
“”
周晋辰把手里的那杯香槟放回路过的服务生的托盘里, “哥们儿, 烦你给我换杯白兰地。”
但他没想到是郭凡给他端来的,“喝这个, 在场女孩子们多,就没备太烈的酒。”
“唷,郭儿还亲自给我拿酒呐。”周晋辰瞥了眼于祲。
郭凡也笑着看于祲, “这有什么,不过顺风吹火的事。”
于祲被他俩看得不自在,“我脸上长花了?值得你们这么左看右看。”
郭凡打量他的神色,“最近见于公子懒得出来走动,今天兴致倒好。”
周晋辰打着圆场, “我们于总风月场里泡大的,根本不当回事儿。”
“那就好。”郭凡笑着走开了。
他一走周晋辰立马问,“怎么样,我这么说够体面的吧?”
', ' ')('于祲满脸随你怎么说的表情,“他就不是会当面翻脸的角儿。”
“有点阴,叫人琢磨不透, 见谁都挺客气, ”周晋辰也只是回国后, 在各种酒局上见过郭凡几次而已,对他的评价点到即止,“我这当哥的也没什么好送的,就祝愿元安能有好果子吃吧。”
刚走过来的于祗:“听着不像什么好话。”
周晋辰突然严肃起来,“我真得跟你说件大事儿,妹妹,回去规劝规劝你家老江。”
他一直吊儿郎当,脸上鲜少出现这种认真板正的神情,如果有,那一定代表他要说的事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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