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煊看着他,片刻后才说:“怎么,还打算继续?”
“只是想防身用,”汤君赫镇定地解释,“他可能还会来。”
杨煊没什么动作,只是淡淡地说:“跟杨成川说,让他找司机接你。”
“我说过了,那些都是你的东西。”汤君赫的手抓着怀里的校服,努力地找借口。
“那你想怎么办?”杨煊转着手里的房卡,若不经意地问。
“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回家,”汤君赫说,“他看上去很怕你。”
“不想用我的东西……”杨煊刻意顿了片刻,饶有兴致似的看着他,“但是不害怕麻烦我?”
汤君赫觉得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但他努力表现得不那么露怯,竭力坦然地回视他:“那不一样的。”
刚刚洗过的头发还没有干透,几绺额发翘起来,若隐若现地露出了他光洁的额角——那上面有一小块淡淡的疤。小指甲盖大小,浅淡的颜色昭示着它年代已久。
那是小时候磕的那块疤,杨煊认出来。总是有这些痕迹提醒着他,他们曾经有多亲密。
“看我心情吧。”电梯降到一楼,门开了,杨煊把视线从那块疤上移开,走出电梯。
汤君赫知道自己得逞了,他跟着杨煊走出去,看着他在前台退房卡。
他的嘴唇微动,没人察觉他在杨煊的背后,也在自己的心里,无声地叫了声“哥哥”。
第二十二章
风刮得猛烈,但雨依旧迟迟未下。
枝繁叶茂的树干被劲风刮得不住摇摆,路灯下的树影看上去张牙舞爪。树上的蝉齐齐噤了声,瑟缩着等这场风停歇下来。
白天的燥热荡然无存,夏夜的风刮过裸露的皮肤,甚至有些许凉意。
他们逆着风朝家的方向走,一路默然无语,汤君赫的胳膊上抱着长袖的校服,但却并没有穿在身上。
刚一踏入楼道,暴雨像是有感应般地倾盆而至,噼里啪啦的雨声裹挟着潮气传到楼道里,然后被关在了电梯外。
刚一推门,汤小年就迎了上来,接过汤君赫的书包问:“怎么才回来?”
汤君赫“嗯”了一声,眼神朝杨煊的背影瞥过去,看到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汤小年低声抱怨,“不都给你买了手机?”
“没带,”汤君赫把校服搭到一旁的沙发上,“学校不让带。”
“怎么别人都能带?”汤小年扭头朝杨煊房间的方向瞟了一眼,转过头的时候视线扫过了汤君赫的胳膊,拉过他的手腕一惊一乍道:“哎呀,这是怎么了?”
“上体育课的时候手腕扭到了,没什么事。”汤君赫试图抽回手腕,没成功,汤小年不肯撒手,拉着他到灯光下细细地看。
“真是扭到了?”汤小年看着那片淤青,狐疑地嘀咕,“也没肿,只是青了,怎么看上去是被捏的,没人欺负你?”
“没有,”汤君赫用了点力气把手腕抽回来,他脑子里闪过那次汤小年给他涂面霜时杨煊的表情,有些烦闷道,“妈,我都这么大了,受点伤也没什么吧。”他用另一只手捂着那片淤青,不想让汤小年继续说这件事,便转移话题道,“我有点饿了,还有饭吗?”
“你才多大,”汤小年不满地瞪他一眼,又问,“还没吃饭?不是跟同学出去了?”
“没吃饱。”
“哦,还有点剩饭,再热都不好吃了,我给你下点面去。”汤小年说完,急慌慌地朝厨房走。
“妈——”汤君赫欲言又止,见汤小年回头看着他,吞吞吐吐道,“多下一点吧……我,我们俩都饿。”
“你……”汤小年刚想说什么,杨成川这时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那副刚从鼻梁上摘下来的银边眼镜,招呼汤君赫道,“君赫回来了,饿了吧?”
“我去下点面条,”汤小年替他答,“小煊估计也饿了,我多下一点,你还一起吃点么?”
“我不吃,都快睡了,”杨成川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你给两个孩子做点吧。”
杨成川说完,朝杨煊那扇紧闭的房门走过去,敲了两下,见没反应,握着门把手扭开门——门没锁,他推开走了进去。
“你过来。”汤小年的目光从那扇重新合上的门上收回来,转头对汤君赫说。
汤君赫跟着她走到厨房,站到一边问:“我洗哪个?”
“不是让你洗菜,你站过来点,我有事情问你。”汤小年拿起平底锅,接了半锅水,把锅坐回燃气灶,打着了火,又伸手开了抽油烟机,这才就着嗡嗡的机器启动声响,一边洗菜一边问汤君赫,“你们今天一起回来的?”
“嗯。”
汤小年又问:“他跟你说什么没?”
“说什么?”汤君赫疑惑道。
“一句话没说?”汤小年有些不相信似的看他一眼,“我还以为他特意跟你回来炫耀呢。”
“什么?”汤君赫还是不明白。
“哎呀,也没什么的,就是杨成川今天跟我说啊,杨煊被省里的篮球队看上啦,要招他过去打比赛,说是只要去了就能保送大学,嗨呀,一个体育生而已,”汤小年的语气充满不屑,“体力劳动,没什么好羡慕的,真不知道杨成川高兴个什么劲儿……”
她还没说完,就被汤君赫打断了:“打篮球不是体力劳动。”
“你还替他说上话了,”汤小年意外地看他一眼,然后又抓了一把面条,下到锅里翻滚着的沸水中,“你羡慕啊?到时候咱们靠成绩保送上去,比他光荣多了。”
“哪光荣多了。”汤君赫小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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