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如果有孩子就好了,这种深宅大院有孩子了就会显得热闹多了,我看电视里就是这样的,可惜我们家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孩子。”
“诶,对了,你说二少爷才三十出头不娶妻就算了,大少爷好像很快就要四十了吧,为什么一直没结婚呢?”
“嘘,小声点。谁说大少爷没结婚的,他二十多岁的时候结过婚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婚了,至今未再娶。”
“真的吗?”
“这还能有假,你才刚来不久当然不知道这事,我也是听厨房那些人说的,不过这事在外面尤其在大少爷面前不要提,免得惹麻烦。”
管家撑着伞,脚步顿了顿,便继续往前走,半微微佝偻的身子很快就湮没在黑暗里了,雨水渐渐冲走他的叹息声。
都是孽啊。
一直到烟蒂占了半个烟灰缸,傅远征才堪堪将那种头痛的感觉压了大半下去,他丢开烟盒,仰靠在沙发背上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回房间。
这一晚,是他连续梦见大火之后的第一次,没有再梦见大火。
他梦见自己是个孩子,在一栋小楼,他置身其中,不知道小楼外面是什么景象,只感觉到很暗,应该是天黑了,还下雨了,他听见雨声。
忽然听见有人叫他,是个女人在喊他的名字,可是喊的不是远征,是远远。
远远?
他循着声音小跑过去。
他踮起脚尖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果然外面下着大雨,瓢泼大的雨在小楼外面铺天盖地,闪电划过天际,窗户玻璃倒映着他稚嫩的脸,大约六七岁的模样。
——远远。
——远远。
声音越来越近,每一次呼唤的间隔也越来越短,他跑得越来越急,想要找到声音的源头,想要找到那个人,小楼有三个房间,他挨个开门,仍然找不到那个叫他远远的人。
“远远——”忽然那道声音变得凄厉。
他也终于辨认出声音的源头,他急着跑过去,却被一根木棍绊倒,他扑到地上。
梦里明明感觉不到疼痛,他却觉得膝盖很痛,慢慢爬起来,他站在空旷的走廊,举目四望,再没听见那个叫他远远的声音。
他抬头,看着通往阁楼的楼梯,转身跑了上去。
鞋子踩在木质地板的嘎吱声,他听见自己扑通狂跳的心,夹在在雷雨里,有汗湿的味道。
他一双小手用力推开阁楼房间的门,狂风顿时迎面刮了过来,门对面飘窗的窗户是打开的,雨水灌了进来,飘窗上的羊毛毯和抱枕都湿透了。
被淋湿的还有一只漂亮的精致的高跟鞋。
他好像认得那只鞋子,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爬到飘窗上,任凭雨水淋在身上,雨水一遍一遍的冲刷着他抓着窗框的小手。
闪电划过,照亮他黑睃睃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雨水,湿漉漉的,他定定的看着窗户下面的水泥地上,躺着的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
一朵红色诡异的鲜花在她的身下绽放,被雨水冲开,沿着水泥地一直流走…
傅远征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满头大汗,靠坐在床头上,回想着梦境里发生的一切,他隐约觉得那不是简单的梦,而是…他的记忆。
可当他要回想起梦境内容的时候,无力的发现竟然想不起来。只隐约记得小楼外面下了大雨,还有一个喊他远远的女人。
是母亲吗?
他在床头坐了一会儿,搓了一把脸,翻身下床,冲了个澡,折磨了他数天的头痛居然在毫无预兆的消失了。
他看看墙上的电子时钟,6:47
晨光从窗帘缝里透进来。
解开浴巾,他换了衣服,走到玄关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时间还很早,他漫无目的开着车,只想让脑海里那些纷乱的思绪能有个发泄的地方。
不知不觉将车子开到了唯一花店的那条街上。
他降下车窗,远远看见花店门口站着一个不高不瘦的男人,他穿着很普通的t恤,手里提着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密码箱,他站在门外不时的朝四周张望,像在等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陆唯到了,他一见到陆唯立马上去,跟陆唯说了些什么,两个人好像很熟悉。
陆唯请他进店。
橱窗的帘子还没拉上去,所以傅远征看不到他们在里面做什么,他看着那扇门,无意识的捻了捻手指,从旁边的置物盒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过了十几二十分钟,男人终于从店里出来。
他两手空空,很显然密码箱留在店里了。
他出来之后就钻进一辆面包车的驾驶座,车子开走,傅远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好奇,掐灭了烟,便跟了上去。
车子穿过了大半个北安城,在古玩交易市场附近的一条小街边停了下来,那是一条贴满小广告的街。
傅远征看见那个人从车上下来,一边吹口哨一边和旁边的人打招呼,走到一栋三层的小楼才停下,然后转身上了楼。
傅远征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道之后才跟上去,楼道有些杂,有很多堆积的杂物,楼梯扶手墙壁的灰和漆都很新,但房子构造老旧,看上去是翻新过的,还算干净。
二楼有几个房间,但门都是关着的,傅远征的脚步停了一下,转身继续上楼,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有个男人在打电话:“别啊,我是做工艺中介的,又不是卖药的。”
傅远征抬头看了一眼,门口贴着一个牌子:玉石雕刻中介,非诚勿扰,非信勿扰,讨价还价勿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