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不会,应轩做就行。”陆子安优雅地与他握手道别:“来了故宫,我想四处逛逛,再会,李先生。”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就没拦他,李先生正准备去送送,却被人拦住了。
卓老爷子端着一脸笑意看着他:“你们继续,继续,龙椅修复比较重要,我去送陆大师就行。”
其他人都是沉迷修复无法自拔的人,对这些人情往来不感兴趣,所以也只看了陆子安一眼就转回了头。
盯着应轩。
感觉他们的眼神都分外锐利,应轩如芒在背,坐在大殿龙椅前面的台阶上,欲哭无泪。
他内心在咆哮,在痛哭,却死死咬着牙关不敢松口,生怕自己丢人现眼的向他师娘求救。
不带这么坑徒弟的呐……
然而没人看得懂他内心的绝望,李先生更是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应先生,您,真会这锥画戗金技法?哎呀,果然是年轻有为,才华正盛啊,当真是难得……”
你别再吹了,牛都在天上飞了……
应轩垂头丧气地低下头,盯着画稿发呆。
游丝描,运用到清漆上面吗?
锥画是沙书法技法,游丝描的原身也是画技。
它们有什么共通之处?如果……
看着眼前的画稿,那些黑与白仿佛各自分散,却又彼此相连。
不知不觉间,应轩已经忘了周遭的一切,兀自看得入了神。
非常奇妙的感觉,像是,这些线条会随着光影的变幻而游动一般。
在那些黑色覆盖的地方,有几根线条颜色略微浅了些,平着看不觉得,对着光看的时候,能看到细微的差别。
应轩捧着画稿,忽然心有所动,猛然回过头去。
那几根纤细的印痕,与这几根线条完全相符,却是丝毫不差。
师父,真的不会锥画戗金技法吗?
他忽然想起刚才师父离去前,眼底带着的淡淡笑意。
师父一直都这样,看似冰冷不近人情,实际相处时却总是为他们着想。
像是一棵巨大的永远不会倒下的树,站在最前面挡着所有风雨。
不知不觉间,应轩感觉视线有些朦胧。
“应先生……”李先生有些惊讶,小心翼翼地道:“楠木拿过来了,你现在要吗?”
“要!”应轩胸中陡然升起万丈豪情。
不就是锥画戗金技法吗!
他连游丝描都琢磨透了,还怕这么相近的技法会研究不出来?
古人是聪明,他也不笨啊!
应轩拿出工具箱,取出他最熟悉的刻刀。
这柄刻刀,还是师父赠予他的呢!
下刀的那一刹那,应轩挺直了嵴背。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到他身上背负的重量,眼前闪过许多画面,最后定格在师父瞥过来的淡淡眸光里。
每一根线条,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
他没有看画稿,更没有回头去望那龙椅上的花纹。
从没感觉心情如此畅快,他下刀又稳又准,那些繁复的图案,在刀下缓缓绽开。
精微细腻的表达,需要有超强的传统刀法功底,更需要极强的造型驾驭能力。
而这些,应轩通通都有。
众人仿佛第一次见到应轩一般,此时此刻,他的形象才终于与传闻中的陆大师的首席大弟子重合。
看看他做出来的木雕,再抬头看看龙椅。
每一处都生动自然,与龙椅分毫不差。
若不是应轩还没有全部做完,他们真想拿尺子好好量一量,好好比对一番。
走到大殿前的台阶下,卓大师硬塞过来一个工作证,说是方便他们在故宫游玩的。
陆子安接了以后,卓大师才算是安心地返回了大殿,毕竟他也很好奇那锥画戗金技法到底会是怎样的。
等他走了,沈曼歌回头看了一眼,有些踌躇:“子安哥,就这么把应轩放这……没事吗?”
总感觉有点坑的感觉啊……
忽然对小轩轩有些同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