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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很疼,疼得眼睛都泛泪了,但依然温声细语地安抚着哭得泪流满面的小孩,让小孩不要害怕,他没事。
话未说完,男人的表情忽然变得扭曲,捂起脑袋发出了压抑的悲鸣,蜷起身子发抖,彷佛在承受着什麽巨大的痛苦。
小孩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早已被吓得魂不守舍,脑袋一片空白,心中又怕又急,却不知道该怎麽办,只能蹲在一旁不停哭泣。
这时男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小孩手忙脚乱地把它掏出来,看见是父亲的名字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接起来就是一阵嚎啕大哭,浑然没有察觉身旁的男人已经失去了声音。
父亲问他发生了什麽事情,他想回答,但自旁边伸过来的手却一把夺过了手机。小孩愣愣地望了过去,看见前一刻还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哀鸣的男人此刻却姿态慵懒地坐在地上,神情平淡,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手臂上的烫伤。
男人掐断电话,瞥了他一眼,随後起身伸了个懒腰,问:“小鬼,知道医药箱放在哪吗?”
小孩呆滞了下,抬手指向客厅。男人道了声谢便快步前往客厅,完全不把小孩的存在当一回事。当小孩从震惊中回过神时,迟疑地走向客厅,便看见与过往判若两人的男人已经翻出了医药箱,此刻在熟练地给自己上药包紮。
就算发现了小孩,男人也依旧没有管他,处理完伤口连医药箱都没收便冲进了主卧室。小孩不放心地跟了上去,发现男人翻出了一个旅行袋打包行李後,他终於忍不住开口问:“......你要离开吗?”
男人睨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沈清泽是你的谁?”
小孩诧异地瞪大眼睛,愈发不能理解现在是什麽情况,为什麽男人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一样,甚至还问他这种奇怪的问题:“你不认识我是谁吗?”
“认识你对我的人生有任何帮助吗?答案是否。”整理好行李,男人又从抽屉里搜刮到几叠钞票,顺手将它们塞进旅行袋,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后便将它丢在一旁,“我换个问法好了,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沈清泽是不是你爸?”
小孩愣愣点头,看见男人的表情变得微妙,他又问了一遍:“你对我真的没印象吗?你平常都喊我小晔的......”
他忽然莫名地想哭,明明最想把男人赶出去的人是他,可是现在男人却要主动离开,甚至连他是谁都不认得......他的心里闷闷的,可是他的年纪太小,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与辨析这种复杂的情绪。
等到小孩长大之後,再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后,他才终於知道小时候的自己为何会感到难过,甚至委屈。
因为他成了被抛弃的那个人。
“很遗憾,没有。”男人一面脱下一身休闲居家服,一面打开衣柜翻找顺眼的服装更换,“你爸现在是干嘛的?”
小孩抽抽鼻子,声音哽咽:“......上班。”
听见小孩哭声的男人回过头,冷淡地问:“你哭什麽?”
“你以前说会照、照顾我到长大的呜......”越说越委屈的小孩眼泪狂掉,声泪俱下地说,“......你是大骗子呜呜......”
如果是以前的男人,看见小孩哭得这麽凄惨,一定会像个慈祥的母亲一样把他抱在怀里安抚,但是现在这个男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甚至还轻飘飘地说──
“那恭喜你,你学到人生中最宝贵的一堂课了。”换好外装的男人背起行李袋,迳直往外主卧室外走去,“以後别再轻信肮脏的大人罗小朋友,掰了个掰,不用送了。”
临走时,他又说:“啊对,你尽管哭呗,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你哭的。”还不忘替小孩关上门,给他一个独处的空间。
伤害不高,侮辱性爆表。
彻底破防的小孩气哭了,想推开门冲去拦住男人,但是才刚跑出主卧室,小孩就猝不及防地撞上了男人的腿,被反作用力弹了开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梅开二度。
小孩又破防了,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再度往下掉。他下意识抬起头,心里期盼着男人能和以前一样安慰他,可是男人依旧注视着前方。
这跟刚才的情况不同,方才男人纯粹是不想理他,但现在,男人却如临大敌地盯着前方,神情专注而冰冷。
因此小孩依循男人的目光望了过去,赫然发现站在视线的尽头是平常要傍晚才会回家的父亲。
父亲穿着黑西装白衬衫,外套已经解了开来,胸前的黑色领带也被他摘下扔到一旁,衬衫上方的两颗领子没有扣,露出的锁骨非常漂亮。父亲平时在家都没有什麽表情,就跟冰雕一样,但是此刻的父亲脸上却挂着足以称为幸福的微笑。
不知道为什麽,小孩感到悚然。
“电话被挂断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澜澜。”沈清泽笑弯眉眼,“喜欢我们的新家吗?”
“帮个忙,别喊得那麽亲密。”御江澜扔开旅行袋,朝沈清泽竖了个中指,遂而摆开攻击的架式,“你当年背叛我的时候,
', ' ')('我跟你就结束了,你这个屑。”
“嗯,你不爱我也无所谓,反正我爱你就够了。”沈清泽耸耸肩,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蝴蝶刀,慢条斯理地缩短与御江澜的距离,“想离开我的身边?行啊,从我的屍体踩过去。但凡我活着一天,我就绝不会让你抛弃我。”
御江澜心累地叹了口气,注意到站在身后的小孩,刚要喊他去安全的地方待着,余光就瞥见沈清泽毫无预警地握刀朝他攻了过来。
被推到一边的小孩坐在地上,呆呆地注视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切。
男人跟父亲在打架,说打架似乎又不太贴切,小孩看得明白,男人与父亲确确实实是在互相残杀,招招都是往对方的死穴去打的。但是父亲有刀,男人没有,时间一拉长,被砍得遍体鳞伤的男人便逐渐落了下风,只能转攻为守。
而父亲始终在笑,笑得愉悦,笑得残忍,彷佛非常享受。
“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你打不过我。”沈清泽柔声说,“你就认输嘛,澜澜,留在我身边,你想要什麽我都送给你,好不好?”
“好啊,那你杀了我如何?”御江澜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讥笑,毫不意外地看见沈清泽的脸色垮了下去,“怎麽,不是说我想要什麽都送给我吗?”
“我为你做了那麽多,但你还是一心想寻死,我很伤心。”沈清泽挽了套刀法,摆出另一套对敌架势,“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废了你的手脚,这样你就没办法死了。”
“虽然但是,我还能咬舌喔。”御江澜笑得更加讥讽,“你要不乾脆把我搞成植物人算了,这样你开心,我也高兴,大家双赢嘛。”
“虽然我比较喜欢活蹦乱跳的你,但这提议也不错,我会考虑。”沈清泽甜蜜一笑,“你想咬舌也没关系,我会割掉你的舌头,我有的是方法吊住你的命。”
“......”被这病娇言论搞得san值狂掉的御江澜嘴角抽搐,“你这些年到底历经了什麽,怎麽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不是在沉默中消亡,就是在沉默中变态......大概。”话说着,沈清泽注意到害怕地缩在一旁发抖的孩子,唤了声御江澜的名字,“澜澜,不然我们打一个赌如何?你赢了我就放你自由。”
御江澜啐出口中的血沫,“说来听听。”
“就赌你会不会救那孩子吧。”
小孩来不及思考父亲话里的意思,便看见父亲忽然转身,将手里的蝴蝶刀当成飞镖似地丢向了他。倒映在瞳孔中的蝴蝶刀飞速放大,小孩惊恐地闭上眼睛,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预想中的剧痛却被温暖的拥抱所取代。
他听见男人吃痛地嘶了一声,还有蝴蝶刀扎进肉体时的闷响。
而后那个怀抱一松,男人无力地往一旁倒了下去,全身痉挛,只能闭着眼急促地喘息。
小孩不停摇着男人,想将他唤醒,但父亲的阴影却将他小小的身影完全笼罩,他抬头,看见父亲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拿出了针筒。
“我赢了,澜澜。”沈清泽蹲下身,排出针筒里多余的空气后,便将针插进了御江澜的脖子,“你太温柔了,舍不得杀我,所以你一开始就注定会输给我。”
“忘了告诉你,刀上涂着研究院特制的麻醉药,这是我为了对付你专门让研究院研发的。”
待针筒里的药剂一滴不剩地打进御江澜的体内后,御江澜已然彻底晕了过去。
沈清泽怜爱地揉了揉御江澜的脑袋,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淡淡道:“让他们进来收拾,再请医生过来一趟。”他仔细地打量着御江澜,却发现了一处格外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御江澜穿的是长袖,加上御江澜以前是专精近战厮杀的强者,他不敢分心大意,所以才没注意到御江澜手腕上的绷带。
沈清泽小心翼翼地挽起御江澜的袖子,在看见包裹着小臂,被鲜血浸透的绷带时,他的理智线险些应声断裂。
他又拨通了电话:“现在去载医生过来,快点。”
已经被父亲的压迫感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的小孩垂着脑袋,竭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我只问一遍,他的手上为什麽缠着绷带。”沈清泽面无表情地望向幼崽,沉声说,“说话。”
小孩抖着声音说:“我撞到桌子......江澜为了保护我,被热水烫了.......”
沈清泽的理智线断了一根:“为什麽会撞到桌子?”
“......我对他恶作剧被他抓到,我不想被他骂,所以跑给他追......”
又断了一根。沈清泽勉强维持着声音的平静:“为什麽对他恶作剧?”
小孩已经快哭了:“因、因为我不喜欢他.......想把他赶出我们家。”
“晚上八点来书房找我。”沈清泽将昏过去的御江澜打横抱起,“迟到了,你自己滚出大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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