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阔笑得很灿烂,是陈见夏认识他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粲然不设防的笑容。
“那太好了。”
陈见夏不知道班长有没有找到绿子说的“百分之百的爱情”。
但她直觉,他终于有资本做百分之百的他自己了。
最合适的时间只有酷鸟,陈见夏坐惯了的廉航。连安全演示的小电脑都没有,空姐亲身上阵。陈见夏想,这个空姐的兔宝宝牙长得好像翁美玲。
她打开在机场随手买的一本言情小说,拆开塑封,翻到扉页,愕然看到侧面的作者简介。
笔名是笔名,作者的照片有些眼熟,再往下一行写着,本名于丝丝。
陈见夏很久没有如饥似渴地阅读一本书了,才看到第二章 就看到了女主角被同桌偷窃cd机,穷苦女二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还倒打一耙。
女主角默默咽下了这份苦楚,在心中默默感慨,为什么女性总是为难女性,我们在爱情中彼此竞争,却忘了共同的苦难史。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陈见夏还是气得把书往前排椅背一塞。随缘吧,谁捡到是谁的。
窗外大雾弥漫,远处跑道上其他的飞机都消失了,只能看到翅膀上闪烁的灯,像星星在海中起起落落。见夏头一歪,靠着窗子睡了过去。
她醒来时候飞机已经要降落了。
新加坡的海面是绿色的。
飞机低空穿过了市区与机场中间的一大片海湾,红白相间的漂亮运货船和飞机同向而行,速度相同,好像儿童玩具粘在了绿色的老玻璃上。
陈见夏处理掉了上海家里大部分的东西,全部行李最后只剩下一个三十英寸托运箱和一个登机箱。
登机箱的角落里躺着一条围巾,跟她从省城回到县一中,又回到省城,去了新加坡,去了上海。最后,戴去了她爸爸的葬礼。
但她这个冬天一次都没有在李燃面前戴过围巾。她不想用过往岁月将他从属于他的世界拉回来,胜之不武,那条围巾是她的翅膀,最深切的、最隐秘的力量。
李燃曾说你摘下就摘下,夏天迟早会来。
现在陈见夏带着它落在了永不止息的夏天里。
他陪她度过了生命中一个比一个艰难的冬天,然后平静地看她飞走,祝她自由。
飞机刚一落地,还在滑行,陈见夏打开手机,终于等到右上角出现了信号标。
“喂?”
陈见夏哽咽得说不出话。
没有为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必特意选择ting,就是今天,就是现在。
“李燃,我爱你。”
那边很安静。等待的时间如此漫长。
她轻声问,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啊,李燃说。
“你等等,我开着免提订机票呢。”
李燃说,你终于主动找我了啊,妈的,可急死我了。
“陈见夏,我爱你。”
第八十章
这么多年
第二年十月,小伟的婚礼陈见夏没参加。她在国立大学读a,没赶上。
作为补偿,陈见夏叫妈妈和弟弟弟媳到新加坡过元旦。最终小伟和郎羽菲没走成,因为郎羽菲怀孕了。
见夏以为郑玉清也不会来了,她一定要照顾弟媳的——没想到郑玉清说,他们爱去不去,我要去。
陈见夏等着郑玉清出关,隐隐担心,她会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卡住,飞机上会不会犯病,给她办了国际漫游,为什么不回微信,她不会为了省钱把流量关了吧……
等到郑玉清顶着一头羊毛卷、戴着遮阳帽小墨镜出现,她才松口气,然后感到头痛。提前头痛。
郑玉清见到她便开始描述自己下飞机后的见闻,樟宜机场的地毯怎么那么多、的确比省城的豪华、那么多商店、但这机场好老啊、热带真厉害啊机场里就那么多植物……
她们在室内的出租车通道口排队,旁边正是一座小型雨林植物墙,郑玉清一定要在墙前面照相,无论见夏怎么劝她。
“走出机场,到处都是棕榈树。”
郑玉清不听。见夏拍了好多张,郑玉清怎么都不满意,最后说,你就是不用心,拉倒,我自己修。
陈见夏说,嗯,自己修吧,能把腿拉两米长。
她一回头,看到电子广告墙上闪过一句广告语,没看清,好像是“there is a bridge between hope and…”
陈见夏好奇,and什么?fear?despair?reality?
没机会知道了,排到她们了。上车后郑玉清对陈见夏说,我还以为新加坡多干净呢,马路上挺干净的,这车里怎么还是有股馊抹布味儿?
陈见夏说,妈,这里几乎一半以上的人都听得懂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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