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见夏神色阴郁,跟着楚天阔走出语文办公室。
怎么了,不高兴?楚天阔注意到了,放心,这次你们女生用报纸擦玻璃就好,擦干净了不是还要用胶条封窗吗,这是大活,你领着做。沾水的事情男生来,交给我动员,他们会听话的。
见夏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这算是封口费?
楚天阔吃瘪,微微红了脸,正色道:我和她只是朋友。
见夏点头:我也觉得你们是朋友。挺好的。好看的人就应该和好看的人做朋友。
楚天阔被见夏气乐了。
是真的,他强调,凌翔茜很喜欢读书,有一次在主任办公室等着开会,我们聊了几句,正好我这里有一本她想看的书,所以认识了,就这样而已,只是朋友。
我相信,陈见夏叹气,我就是很羡慕。
楚天阔扬扬眉毛,有些戒备:羡慕什么?
陈见夏不屑:不用担心,我不是羡慕她能跟你做朋友。这是咱班别的女生该羡慕的。
楚天阔夸张地耸肩:完了,我白自恋了。
两个人都笑了。走了一段,楚天阔再次认真地问:所以你羡慕什么?
我羡慕见夏挠挠额角,费力地想了半天,羡慕你们长得都好看,开个会都能轻松聊到共同话题,看书也能看到一起,成绩都很好,反正就是,各种地方都匹配,旁人谁也不会说一个配不上另一个。你们自己心里,也不会觉得配不上。
见夏怅然地低头。
她多想也做个配得上的人,但她的一切都那么不堪。
楚天阔若有所思,很长时间没讲话,走廊里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她比我好,半晌他轻轻说,我没有表面上好。
见夏惊异地看着他。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刚刚认识楚天阔的时候,他让她学会不要想太多,因为,他自己也曾经是想太多的人。
没关系,见夏没深究,安慰道,表面上好就够了。我连表面上都不好。
这番打哑谜一样的对话在班级门口画上了句号。
见夏最后表忠心一样急急地告诉楚天阔,她早猜到了,人哪有完美的,楚天阔也一定有自己的不开心,但这都不重要,班长在她心里是最好的人,所以她什么都不会说的不论是他和凌翔茜的关系,还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凌翔茜好。
反正一句也不会告诉别人。她也是可以信赖的朋友。
楚天阔定睛看着陈见夏,没有笑,许久之后竟然毫无预兆地伸出手,极快地弹了她脑门一下,然后道貌岸然地回班了,留下她一个人站在走廊里发傻。
惊呆过后,见夏无奈地笑了,心底终于有了些许温暖的感觉,冲淡了孤单。
班长也是拿她当朋友的。
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动脚的,你怎么这么不守妇道啊?
声音很熟悉,是她期盼的,也是她害怕的。
剃了圆寸的李燃,大喇喇地坐在楼梯台阶上,晦暗不明地笑着看她。
陈见夏的第一反应是躲开。
班级门口也就几步路的距离,李燃却早料到了,她刚拔腿,他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我如果现在特别大声地喊你的名字,你说是不是这一层的班级都听得到?
陈见夏极识时务地停步。
你什么事?她严阵以待。
明明心里是高兴的,明明看到他还能这样熟稔地和自己打招呼开玩笑,她松了一口气,然而态度却无法控制地变得硬邦邦,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是因为羞耻吗?怕被他羞辱,所以率先筑起冷冰冰的城墙?越是不堪的人越善于伪装高傲。
我哪儿惹到你了吗?李燃一脸困惑,你看见我跑什么?
陈见夏心中气闷。这个问题怎么能抛给她呢?难道让她自己大喇喇地提及亲人吵架的丑事?何况,过去这么久了,他也没有来找过她呀,短信电话,什么都没有,她凭什么要搭理他呢?
千言万语在她内心奔走疾行,无法突破,最终浮现为一张便秘的脸。
李燃还歪着头等待她的回答,陈见夏只是摇头:我要回去上自习了。
是不是因为我好久没找你,你生气了?
这人怎么回事啊,都不给人留面子的!
陈见夏的耳朵像被火焰燎了一下,瞬间烧起来,脸庞也热热的,只能往墙下的阴影中躲避。
李燃嘿嘿一笑,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一哥们的女朋友被人撬了,我帮他去镇场子,谁知道那人那么,居然报警了,所有人里就我点儿背,让片儿警给逮了,我爸去领我,吵了一架,气得我直接剃了个光头。
李燃摸了摸自己圆圆的寸头:好不容易才长出来了,请假没上学。
不上学是因为你臭美吗?陈见夏笑了。
李燃摇摇头:屁。我光头也帅。我这不是怕吓到你吗!
陈见夏心里瞬间开出了一朵花,小小的,冰天雪地中格外扎眼。